伊川往事之夜幕降至 前言

依川村。

村中人习惯早些歇息，平日里太阳一下山，村里除了狗四处撒欢儿外，除了还要等贪玩孩子归家的几户人家外，其余村民都早早上床躺着舒缓一天疲惫的身躯，为迎接下一天做好准备了。

但今日却不大一样，村中王老太家猪圈里着了火，眼瞎却还要去喂糠食的王老头径直就钻进了火里，一时急坏了村民，直到现在还聚在一起准备清理猪圈将老人遗体找出。

二狗家就住在着火猪圈旁边，还记得那时候他刚睡下，还没开始做梦呢，就被隔壁猪圈传来的嘶叫声吵醒。本以为只是杀猪罢了，于是蒙着头准备再度睡觉，却在一会儿后闻到了肉皮烧焦和难闻的干粪焚烧味儿。待他好奇走到窗前，整个猪圈都冒着黑烟，里面时不时传来猪的嘶叫声。二狗心急，叫了两句妈！确是没人应他，想到自己又无能为力，只好转身去叫大人。

奇怪的是二狗跑到堂屋，却发现家里不知何时点起了红蜡烛，笔直插在猪头上，上边则是颜色有些斑驳的观音娘娘。几滴蜡水滴下，留在猪头上很快凝固。二狗走向卧室，却发觉父母被子都未曾打开。

二狗顿时感到疑惑，难道他们已经出去帮忙灭火了？心里这样想着，再次走向堂屋，侧耳听了听屋外的动静，有些吵闹，看来大家都去外边了。知道父母去向后，他倒是放下心来，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附身看着窗外，等待父母帮完忙后回来。

“哐当~”

“咔嚓”

火势逐渐变大，猪圈的侧面砖墙被烧断的木梁炸垮了，吓得二狗急忙缩头，又抑制不住好奇将头再度探了出去。这一探可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因为后墙倒塌的缘故，能够直接透过火苗和木梁看到猪圈前的场景。

“王婶、梁姨……还有爸爸妈妈”，他居然看到了村里人包含他父母在内，居然都笔直站在猪圈前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村民们聚在一起，看着眼前的火苗逐渐壮大，猪圈里也早没了几头猪的动静儿，只有火焰灼烧木梁发出的迸裂声。二狗看了好一会儿，大家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没有一个人讲话、也没有一个人有要去救火的意思，就这样安静的站着，看着眼前的事物被焚烧殆尽。

二狗已经将头全部缩回了屋子，只是时不时放眼偷偷瞄着。也正式在这段时间里，他没发现的是，堂屋里点燃的蜡烛竟然在加快了燃烧的速度，并且在蜡油燃烧完后，仅剩一点木棍和火苗留存在猪头皮肉中，却始终未熄灭。只是猪头被灼烧着，变得有些干瘪起来。

屋内，就在二狗再次探头想要看看外面的时候，他却发现猪圈前方不知何时站立着一道人影，借着火光仔细看过去，原来是已经瞎了眼的王爷爷。二狗知道他，母亲有时在家门口和同村妇人扯白话的时候，总是提起这位命苦的老人。膝下无儿无女，只有老伴陪着他，但是老伴腿伤干不了重活，他也眼睛接近全瞎了，却还是养了几头猪仔，当做宝贝似的照看着，就连半夜都要起来喂食。说是怕猪吃不好，不长肉，至于自己，本就看不见了，白天黑夜也都不算什么。

对于这样的一位老人，二狗还是抱有敬意的。可是眼前这位老人现在站在了猪圈前面，猪圈中还燃烧着烈火。他要做什么？二狗有些好奇，可又不敢直接抬头看，因为没了墙壁遮挡，村里人只要扭头就能看见他。想到这里他又偷偷探头瞄了一眼，却陡然愣在原地。

墙壁倒塌后，木梁燃烧得愈发剧烈，黑烟早已消失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火苗，好在两家虽然挨着但也隔了一些距离，不然这会儿二狗卧室怕是早就起火了。老人正面对着火苗站着，仿佛感受温度探出手在前方比划了两下，向前踉跄了几步一头扎入了火堆中。

“赫~嘶~”

二狗一时没忍住差点叫出来，连躲也忘了躲。只是听着火堆传出的阵阵哀嚎，愣在原地。待二狗回过神来，发现本先聚集在一起的村民纷纷闭着眼睛将头偏向这边，但二狗知道他们多半就是在盯着自己，急忙低下头来。听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喘气，二狗只觉得棉裤中有些暖和，一股热流很快渗透滴在地上。

“砰砰砰~”

听到敲门声的二狗顾不上裤子干湿，飞快在地上用手扒了几下站起来就直奔厨房，随手锁上门拿着菜刀躲进了厨房后的谷仓里。他回想起冷眼看着王爷爷走进火堆的村民们，其中包含了自己的父母。不！他们不是真的。那种眼神，他从未见过。就算大家都闭着眼，但在他看来刚刚发出声响后所有人转过头来对着自己，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一般。想到这里，二狗差点鼻子一酸哭出来，恐惧在心底不断蔓延。只好一屁股坐在谷子上，低头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啪嗒、啪嗒”

屋内传来竹竿敲击的声音，二狗结束胡思乱想，随手用袖子将鼻涕和眼泪擦拭了一下，屏气聆听者门外传来的声音。

一步，啪嗒

两步，啪嗒

……

竹竿声背后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向着二狗所处的厨房谷仓走来，越来越近。二狗听着脚步声，呼吸着谷仓里呛人又干燥的空气，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只好握紧了手上的菜刀，两眼瞪大紧盯着门口。

伊川村后山树林。

“哎！我说你个蠢骰子，给我带的什么路！不是说占卜万事大吉吗？”树林中传来一道略带抱怨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有身影从树林中探出头来。

身影随手抖动着一块儿黄布条，掸去不存在的灰尘后抹了把脸道：”想我张大仙英明一世，却被你个蠢骰子骗得团团转，我要不是指望你带着我偷！哦不！四处借点钱花花，早把你个路痴丢山沟了。”

“张凌之！你能不能长点心，我就一骰子，平日帮你算姻缘、算风水这些基本的都算了，你连迷路、算哪些地方有茅厕、算隔壁包子铺张婶儿老公啥时候回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找我！我要真这么万能，还轮得到你来用我？”

说到这，被称作张陵之的身影有些心虚，将黄布条展开竟是一个口袋，从中掏出一个骰子，对其道：”废话，我是你主人，平日里我好吃好喝还好住的供着你，不就是指望你争点气！为了你我可是连号称空虚道人的称号都放弃了！你你你！”

一边和手上的骰子吵闹着，张陵之继续向前行走，眼看其身影再度消失在树林中，还传来了骰子和他的吵闹声。

“话说回来，这次方向没错吧！”

“骗你我没好下场！”

“你都成个鬼骰子还要啥下场！”

“你就相信我，大步向前，前面绝对是村子，我可不骗你！”

……

伴随声音也消散在林中，刚刚一人一骰所在的地方，居然从后方树林中蔓延出灰白色的雾气，很快就将此地吞没。

一~咿呀~道~棺

盖在了~~

他滴头上

眼看~哟

他快要死~~

了

爹娘~呀~

看不透人心~~

是莫长~

叹不尽嘞就是~

荒唐~

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张陵之就听到了村里传来的歌谣，脸上一喜，嘴里嘟囔着:”嘿，这回可算你的功劳，先给你记上！”说完喘着气抱怨道：”话说回来这鬼村子真远啊，要不是那群老头子非说这个什么什么川来着”

“伊川村”

“哦！对，这儿有鬼竹能让我大捞一笔来着，我才不会过来呢！这一没吃二没喝的，还得和你这傻骰子怄气，哎呀……”

一边和骰子聊天，张陵之减缓脚步抬头望去，不远处闪着火光，映照出几座黑漆漆的房屋轮廓。

“嘿~来得真及时，看来老头子们说得没错，村里出事儿了。还得是我来解决呀！”

张陵之激动的叫了一声，将手上布条朝着怀里一塞，大步向前走去。

“噗~”

“哐当”

刚到村子门口，张陵之就被锄头热烈欢迎了一番，差点就应了阎王的约去小酌几杯了。他偏头看了看身旁被锄头砸坏的水缸，猛然向地下趟去。一道黑影再度从他头顶飞过，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啊！！”

村里突然传来了男孩的尖叫声，张陵之飞快从地上爬起。

“虽然本道人是长得帅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热情吧！大姑~”

张陵之趁着地上人影还未爬起，又飞快踹了两脚后后退，直到人影站起这才借着月光看清其面庞。刚刚袭击他的正是眼前闭着眼的女人，一身破旧灰衣早被磨破露出肉来。但这次他可没心欣赏了，毕竟不是谁都有兴趣对血糊糊的骨肉相连感兴趣的。

此时伊川村内，二狗家。

二狗看着眼前粗暴踹开房门和谷仓门的人影发出尖叫，闭着眼睛将手上的菜刀向人影砍去，却因谷仓门小被卡在了正上方。

“狗子！”

“你怎么了！吓死妈妈了！”

没想到人影居然没有闪躲，而是冲过来抱着二狗，不停的安慰着他。感受着母亲怀中的温暖，二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紧绷的心在这时放了下来，一时间有些瘫软。

“啊！”

剧痛从腹部传来，二狗瞬间绷紧了身子，诧异的看向母亲，却不由得背后寒气直逼。

“你！你不是！”

“嗯~”

女人将二狗向墙踢去，随后不顾角落男孩的呻吟，紧闭着眼捡起手上的菜刀，向男孩走去。

二狗疼痛着蜷着身子，用手握着肚子上斜插着玉色竹竿，神色逐渐茫然，眼睛一翻昏迷过去。

此时女人已经提着菜刀来到了男孩前方，就在高举菜刀准备向下的刹那，女子手猛然停住，眼皮不断翻动像是要清醒过来一般，挣扎了好一会儿，就在眼睛快要睁开的时候，女子扬起手臂径直朝着自己眼睛戳去，随后眼睛再度闭上。菜刀再次高举，眼眶中流出的鲜血逐渐滴落在脚下，菜刀落下。

“赫~嗬~”

女子菜刀竟是落在了自己脖颈上，原来就在菜刀落下的一瞬间，女子竟是猛然睁开了眼睛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将刀锋方向偏转到自己身上。

此时伊川村中。

“哎！傻骰子，你是不是又在忽悠我，你管这叫万事太平？”

刚解决完村口麻烦，偷偷溜进村子的张陵之躲在角落，压低声音和骰子抱怨着。

“哼~爱信不信！”

“我！你个不靠谱的，我回去就把你媳妇儿给丢赌场里去！”

“吓唬谁呢你！”

“嘘~”

二人安静下来，半蹲在墙角用柴火挡着身子，看着眼前一个个神情狰狞紧闭双眼的村民走过。

“咕噜”

张陵之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道：”话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咱们的潜入失效了？”

“喂~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张陵之低头质问着骰子，没想到黄布条里闷声闷气传来：”失没失效我不直到，我只知道咱俩，哦不！你的隐身失效了。”

张陵之干笑着抬头，村民们神情冷漠，手握榔头、锄头围成一圈正看着他。

伊川村内小路。

“啊啊啊~”

男子浑身光溜溜，就关键部位裹着黄布条在村道上奔跑，时不时冲着胯下怒骂。

“这就是你丫的金蝉脱壳？老子衣服都脱光了也没溜掉啊~”

“右转！那边有动静儿”

“这次要是再忽悠我，回去我把你也送赌场去！”

男子犹豫了一下，威胁一句还是右转冲向了一户人家，随后将门带上。听着门后逐渐远去的众人，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院子里。

男子正是张陵之，可现在他早已不复初入村子时的整洁模样，浑身漆黑，还光着身子。本来还算整齐的头发，也不知被谁薅秃了一块儿，正往外渗着鲜血。

休息了好一会儿，张陵之这才喘过气来，想到实在没地方去，只好轻手轻脚走向房间，本想看看有无异常，刚探头却差点激动的发出声响。

“骰、骰子！你媳妇儿又有了，哈哈哈！我可算要发财了！”

张陵之抑制住声音小声笑着，随即脚步飞快走向屋内。

“骰子！看见没！前边儿那小孩儿手里握着的就是鬼竹，他俩人的鲜血都被吸进去了！看见没！”

一边激动着，张陵之也一边缓步靠近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鬼竹的模样。

“玉竹，遇血变黑，长三节……”

直到张陵之站在鬼竹面前，屋内都未发生异样，直到这时他才放下心来，随后用手伸向鬼竹，想要将其拿起。

伊川村。

正在小道上游荡的村民忽然神情紧张起来，扔下手中工具冲着村中心屋子飞奔而去，行至半路，伴随最前方的身影瘫倒在地，后方奔跑的众人也都直接瘫软，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村中闪过一道血色光亮，随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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