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神遗 第三章 危机

川沙镇某个老旧的小别墅内，一只蓝猫慵懒地伏在书桌上。

窗外雷雨交加，未曾停歇过。

“啪嗒、啪嗒、啪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蓝猫的注意，它警觉地抬起头来，橙色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玄关处的大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消失在门口。

“哔——”

随着智能识别系统认证通过的提示音在黑暗中响起，蓝猫立马撑起肥硕的身子，从书桌上跳下来，它嗅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气味。

“啊……小蓝，饿坏了吧，对不起啊对不起，回来得太晚了……”

声控悬灯亮起时，蓼兰看到小蓝正坐在玄关处望着自己。

蓝猫径自走到蓼兰的脚边，温柔地蹭着她，时不时叫一声，让人感觉酥酥的。

“我鞋子是湿的，别蹭了啦……”蓼兰蹲下来抚摸它，“我知道你饿了，但现在我还不能给你弄吃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去办，等一下哦……”

蓝猫似乎听懂了，不再绕着蓼兰打转儿，安安静静地躺到了一边，发出令人舒心的呼噜声。

“真乖！现在带你去个地方。”

蓼兰小心翼翼地将墙壁上的笼形灯罩旋转了180度。

脚底传来一阵厚重的响声，蓝猫被突然震动的地面吓到，像踩了弹簧一样蹦到旁边的橱柜上，弓起身子怔怔地盯着玄关地板，那里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哈哈，瞧把你吓的，我可从来没说过咱们家只有地上部分噢！”蓼兰嘴角一撇。

蓝猫木木地看着她把地板一点一点地挪开，直到一条幽黑的地下通道出现在一人一猫面前。

“十年没开过这扇暗门了，现在搬起来还真是沉啊……”

玄关处的灯光洒在了地下通道那暗金色的阶梯上，变得飘摇不定，尘埃在光里无序地飞舞。

蓼兰抖了抖手上的灰尘，面色凝重地走进了地下室。

通道很深，漫长得仿佛走不到尽头。狭长的空间里，蓼兰的脚步声被无限拉长，到达最深处时，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蓝猫紧紧地贴着她，它正在努力寻求安全感，因为从刚才到现在经历的一切对它来说都很陌生。

蓼兰弯下腰来，在黑暗中熟练地摸索着。

“指纹认证通过！”

“虹膜认证通过！”

“身份信息确认完毕！”

一瞬间刺眼的灯光打在了通道尽头处，扑入眼帘的是一扇结构精密的六边形钢门。

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钢门中心处的锁芯退出，周围的齿轮开始高速转动，连接着中心锁的六根机械电压锁舌同时退至边缘，被锁舌分割开来的六面三角形门扇也缓缓缩进门内。

蓝猫迈着谨慎的步伐跟着蓼兰踏入了门内的“未知之地”。

·

这里就像是一间主机库，一排排巨型计算机呈环抱式排列在圆形密室内，置身于其中的人，仿佛被一群巨大的钢铁怪物包围着。繁杂的网络线路四通八达，但无一不是连接着密室中央的那座神秘环形平台。

蓼兰闭上眼睛聆听着CPU处理信息时的嘀嘀声，曾几何时，她也像今天这样，在这一方狭窄的天地中案牍劳形，在地上与地下两个世界中往返穿梭，并努力扮演好两种角色——在地上生活，她是一名爱党爱国的普通公民；而在地下密室中，她是能够获悉一切的超级情报人员。

“十年了……我以为退休以后就再也不会进入这里了，但现在看来还为时尚早啊……”

蓼兰沿着计算机组轻轻走过，她那饱经岁月侵蚀的手指触摸着每一台巨型机，在布满灰尘的机身表面留下一道道痕迹，直到她停在了密室中央的那座平台前。

“不知道还能不能启动……”

蓼兰卷起衣袖，仔细擦拭着台面上的落尘，她的眼里满是温情，俨然一副为孩子整理仪容的慈母样子，在确定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接通了电源。

几道光束从平台的环洞中射出，在台面上方投影出了一个正在旋转的莹蓝色地球。

“很好！看来还可以用。”

蓼兰伸出手来拨动那个虚拟的投影地球，找到了上海所在的地方，随即又在台面上快速一划，全息键盘和荧幕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蓼兰深吸一口气，熟练地操作起来，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动着，与此同时，一行行长短不一的蓝色代码仿佛蹦迪般在荧幕上略过，时不时还有信息框从荧幕中被分离出来单独成像。

她正在尝试绕过防火墙访问联合国天朝分部的信息库。

error、error、error……红色三角形感叹号不断在荧幕上闪现。

“有点难度啊，看来这十年他们的信息安全维护部门没吃白饭。”蓼兰咬了咬牙，“还好我留了一手！”

“希望这张卡的特权还未失效……”蓼兰从风衣内衬袋中取出一张白卡，插入平台上的卡槽后，又开始全神贯注地敲打键盘。

这时，周围的巨型机突然高速运转起来，驱动硬盘的电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各种信息指示灯都开始高频率地闪烁，庞大的数据与高负荷的电流通过密室上空错综复杂的光缆涌向中央平台，只见全息投影的地球逐渐化作一团蓝色光雾，而后又慢慢汇聚到一起，一个小女孩，从那团雾里走出来，如同轻盈的蓝色精灵。

“好久不见……小尤恩。”蓼兰淡淡一笑，就像在与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打招呼。

“联合国天朝分部前专员---蓼兰，你已经离岗十年，为何还会有联合国信息库的访问特权卡？”女孩冷冷地问。

“这个并不重要，毕竟在你成为小尤恩之前，我就已经在联合国工作了。”蓼兰轻描淡写地回答，“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会协助我接下来的行动吗？”

“你的特权仍旧有效，但也仅限于对表层信息库的访问。深层信息库的内容已被封锁，若没有最新的解锁命令，你是无法进入的。”女孩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足够了！”蓼兰斩钉截铁地说道。

“退休后的生活很悠闲吧，你身后的小家伙从刚刚开始就很不欢迎我呢。”女孩轻声说。

蓼兰有些惊讶地回头，她看到小蓝已经快炸毛了，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尤恩。密室内连摄像头都没有，这个投影出来的人工智能小女孩是如何发觉到小蓝的存在的？

“这才十年不见，你都会超能力了？”

“你不需要感到惊讶，在你离岗的十年里，我的系统已经进行了三次大规模更新升级。既然你可以通过光量子计算机组侵入我的系统，我也可以沿着同一条线路获取你的信息，并且可以调动你周围的一切数据资源进行运算得出结果。”女孩似乎连蓼兰的心思都能看破。

“所以你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是吗？”蓼兰问。

“不全是，毕竟你也是个难缠的老女人……”

哈？蓼兰第一次听到一个人工智能对她的评价——难缠的……老女人？

“荣幸之至……”蓼兰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青筋跳动，“闲话暂搁，尤恩，帮我接入天朝分部的数据库，尤其是人员流动信息板块！”

“了解。”

大量的数据涌入视线，蓼兰的精神高度集中起来，这些数据信息并没有被包含于一个所谓的信息管理系统中，所有的数据都是将原初的二进制形式按一定顺序打乱后直接存入数据库，这种看似不便的信息处理方式实际可以在系统被侵入、数据被盗后，防止数据蕴含的信息内容直接被入侵者读出。

但这种信息加密方式对蓼兰无效，因为它的发明者就是蓼兰。所有二进制数据的打乱顺序和读译规则都是由她定义的，并且被联合国延续运用下来。

她一条条地筛选、分拣、拼凑着她想要知道的数据，最后将其还原翻译成完整的信息。

“果然！伍德最近来过天朝分部，那么今夜在地铁站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他！不选人多眼杂的白天，不选速度更快而且没有运营时间限制的磁悬浮快线，偏偏选择在半夜地面人最少时乘坐最后一列地铁前往机场，很显然，他在避免被人注意到。”蓼兰皱紧了眉头，“尤恩，他来上海做什么？”

“很遗憾，这是被封锁在深层信息库中的内容，你无权访问。”女孩平静地回答道。

“深层？有点意思！那好，我自己挖出真相来，你总不会反对吧？”

“只要你不是强行入侵深层信息库，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尤恩，伍德在天朝分部是否使用过计算机？”蓼兰问。

“使用过一台微型光子计算机。”

“很好，我只需要你帮我连接到那台光脑上。”蓼兰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远程光脑连接的确属于你的特权范围，但那台光脑上的深层信息库你依旧无法访问，联合国所有计算机的深层信息库你都无权访问。”

“不需要！很多沉在水底的真相，只要水面足够清澈，都能够窥见一斑；而只要做到了见微知著，即使是那一斑，也能还原出整个豹来。”蓼兰抬起头来看着尤恩，“运算速度比我快千万亿倍的你，应该更懂得这一点。”

“你打算怎么做？”尤恩轻声问。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会怎么做了。”蓼兰连接上伍德使用过的光脑后，立马切入系统源程序面板，搜索起那台光脑上所有数据信息的调入与调出历史。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尤恩说。

“哈哈哈，小尤恩你的天朝谚语学得也很不错啊！不过我可没有盗过联合国的家底啊……”

“在这些调入与调出的数据中，有一部分是被加密的，而我恰恰就是要寻找这些被加密的数据！虽然无权访问，但我可以通过信道追溯到它们的调入源，或者跟踪到调出的终点！”蓼兰渐渐激动起来，那种好似回到工作时期的紧张感逐渐让她血脉贲张。

尤恩静静地望着她，不语。

“所有调出数据的最终流向都是联合国总部的机密数据库，我无权访问；但调入数据中有42%的数据源头指向上海市公民档案数据库系统，剩下的全部指向浦东国际医院，对这两处的访问都难不倒我。所以，伍德在这两个地方寻找着什么？”

蓼兰越来越激动，敲击键盘的手速已经近乎极致，她直接黑进了公民档案数据库中。

“伍德的光脑记录显示，他从公民档案库中调入数据的最初时间是今天上午9点42分23秒。很好，档案库中在同一时间被调动过的档案一共只有69份。他寻找的是1/69还是n/69？会是谁……”蓼兰指尖划动，快速翻阅着这些档案信息，突然间她停顿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的名字——出现在这份档案里。

蓼兰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甚至连耳道也跟着跳动起来——怦怦的声音好像不是来自心跳而是从耳朵里传出来的一样。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至脚跟绊到了走上前来的小蓝。蓝猫哀嚎了一声，它的尾巴被踩到了。

蓼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蹲下身抚慰小蓝。

“怎么了？不继续寻找真相了吗？”尤恩还在环形平台上观望。

“不，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需要的真相，只是……这个真相本身就是个谜。至于你们的真相，我不想知道……”蓼兰重新来到平台边，“现在我需要确认一下……”

“伍德从浦东国际医院调入数据信息是在他访问公民档案库之后，而档案库与医院的直接关系只有公民的出生与死亡，或者……失踪人员的重现。那么伍德不辞万里从纽约赶到上海寻找一个失踪者的档案，并且在这之后还可能去过浦东国际医院，就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他寻找的这位失踪者就在这家医院里。”蓼兰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如果密室里足够明亮的话，一定能看到她现在面红耳赤的样貌，“医院的HIS很容易黑进去，但是既然伍德与医院有过交流，并且此次事件涉及机密，那么这位患者的住院数据就可能已经被抹去了，所以直接用姓名查询的方式就行不通。不过……这么重要的患者，又要方便监视的话，只可能在综合楼的T类病房！”

尤恩还是沉默着，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眼前这位年近八旬看似普通的老人，曾经可是联合国天朝分部的特级情报人员，代号“天眼”，熟谙侦查与反侦查手段，立下过赫赫功勋。

“我查到了！去除掉所有实名制登记入住的T类病房后，还有6间空房。我刚刚又黑进了医院的电力能源管理系统，发现6间空房里只有T-336病房在最近一个月都是有耗电量的！”

蓼兰兴奋得就差原地起飞了。

“error！”荧幕上突然出现了警示信息。

“怎么了？我的权限难道到期了？”蓼兰一脸茫然。

“不，你的特权仍旧有效。”尤恩回答。

“总不可能有人在黑我系统吧？”蓼兰立马开启了系统程序数据视图，无恙。

此时此刻，另一股数据控制流正在涌入浦东国际医院的HIS系统，将蓼兰的光脑连接逼退了出来。

“尤恩！我的光脑数据连接被强行阻断，快帮我查一下这股数据控制流的来源！”对方来势汹汹、攻势猛烈，让蓼兰的心里有种很不安的预感。

“圣痕教派，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圣痕？他们不是在二十年前就被联合国军歼灭了吗?”蓼兰有点吃惊。

“看样子并没有。这二十年来联合国一直关注着圣痕残党的动态，他们的活动也越发隐秘，西奥多为这事头疼着呢。”

“毕竟丧失妻子和女儿的痛苦一直折磨着他，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可能就只有最深的仇恨，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圣痕教派。尤恩，有时你也该开导一下他，他都快把你当女儿了，唉……”蓼兰轻叹。

“我是一个机器，我能做的，只是执行命令。”尤恩说，“就在我们对话的30秒间，圣痕教派已经完成了对T类病房的数据搜索。”

蓼兰感觉心都凉了。

“你说，他们在找的……不会就是我们的目标吧？”

说“我们”，是因为蓼兰已经百分百确定联合国和自己找的人，是同一个。

尤恩没有回答。

“尤恩，感谢今晚的协助！我现在要去做什么你也应该知道，后会有期！”

蓼兰转身冲出密室，蓝猫也跟着它的主人往外飞奔。

“蓼兰女士，希望再一次相遇时，我们依旧站在一边……”

尤恩对着蓼兰的背影挥手，嘴角似笑非笑，逐渐消失在蓝色的光雾中。

十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