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纪行录 第三十七章 这样的道理，是不对的。

岳州城

清月楼

庄晋年一身玄色修身法袍，上面流转着由日魄铸成的金色纹路。肃穆坐在主位之上，冷心横卧于膝。魏少良和另外一个京畿卫戍的新进来没两年的年轻人——陈俊杰。坐在两侧。

水神渊的派来的使者恭敬坐在左侧下位。来到这里的他已经赔罪多次。毕竟一位灵天境的剑修，纵横家当代家主。震慑力可谓不大。

使者缓缓从储物袋取出灵宝。没办法，想要保下前首席长老，不负一些代价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件还是瞒着大源王朝做的。一旦闹大，可不好办。

最最重要的是，刚刚有一条最新的谍报显示，庄晋年在岳州边境与觉空斗法。一柱香时间，便将他的金刚法相斩成两半，觉空也只能遁逃，还舍弃半数的金身。命保住了，但境界一定跌。

本来使者还很觉得没什么，就来赔礼道歉。但现在，说话大声点，都觉得庄大剑仙要出剑斩杀自己。毕竟自己一个灵元境的灵修，还不是一剑事。

第一件是一幅秋分丰收图，画上的田地稻谷饱满，丰收的喜悦之气浮跃在纸上。

使者介绍道：“只要庄大剑仙将炼化这幅秋分丰收图，方圆五十里的农田都会得到灵气的滋润，来年种下的农物，将会大丰收。虽说是上品灵宝，但说他是地兵都不为过。”

岳州的土地需要这个？庄晋年心中笑了笑，他在岳州边境上空斩杀的觉空，那灵气与此图相比，有得比？还需要你这张图？

使者见庄大剑仙好像不满意的样子，便第二件是一块玉牌，说实话，取出这件让他有些肉疼。玉牌上写着：禾稼春生，人必加功焉。故五谷得遂长。

是当初一位农家圣人腰间悬挂的玉牌，上面蕴含大功德。而且圣人口含天宪，一旦炼化玉牌，不仅让土地恢复如初，还有冥冥之中得天地之庇佑。而且，还可以让农家修士在灵海境的时候炼化为本命物。

可是位上的庄晋年依然无动于衷，一位农家圣人玉牌？都不是农家圣人的本命物，就这？

使者咬了咬牙，又拿出一卷玉书。还是笑着说：“这是中州西部的古山岳封禅之地的玉册，炼化之后，可以岳州各地山头奠基之物，镇山之宝。帮忙凝聚归拢山水气运。”

此物刚好满足岳州的山水气运，因为修士的扰乱而造成的损失，有这卷玉书之后，岳州的山水气运会更上一层楼。

庄晋年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眼看得使者心头一凉。这都不行。你是庄大剑仙，不是庄大贪官呀。能不能不要这么贪心呀。

于是又从储物器拿出一件——一块磨刀石，不过品阶高，地兵品阶。

使者比划着那块黑色的磨刀石，缓缓解释道：“此磨刀石虽是地兵品阶，但哪怕是天兵都是使用，而且经过它砥砺的锋刃，就自带山水破障之力。极为难得。”

使者心里想着，一个剑修，我磨刀石都拿了出来，你满意了吧？

不料庄大剑仙只是看了一眼，随意地说着：“你觉得我一个纵横家家主会缺这些，我家后山小溪沟里大把。”

听得使者只能默默在心里说，你家后山在哪里？我好去捡几块。

看来，不拿出点真东西，庄大剑仙都不会罢休的了。

使者再一次从储物器拿出一件东西。

神灵遗物，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你说他是路边的石头都有人相信。

使者当然不会解释过去，将石子御起送到庄大剑仙面前，让他自己感受一番便知道。

庄晋年握着石子，黑色剑气将石子包裹起来。石子蕴含的道气极重。用石子的道气来完全自己的五横四纵的剑气天下，想必更为大道无缺漏。

但他摇了摇头，说着：“不够？”

“不够？”使者心想这胃口也太大了吧。“那请问庄大剑仙，还差多少？”

“这石子只能是我一人，那下面的人呢？”庄晋年反问道。

魏少良在一旁说着：“司隶大人，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使者还能如何，老话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试探问着：“要不我们水神渊赔您神仙钱？”

魏少良搓了搓手，老脸一红地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呢，说吧，赔多少？”

使者那叫一个无语，一个庄大剑仙就是为所欲为呀。对不起，一个庄大剑仙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两百大泉钱？”使者报价。

庄晋年不说话，默默抚过冷心的剑身。

“三百？”

庄晋年还是不说话，又默默抚过冷心的剑身。

“别说了，八百。”

庄晋年一如既往。

“一千六。”

使者从储物器不断取出钱票。

庄晋年呵斥魏少良：“怎么能让贵客亲自来呢，还不帮忙将礼物收起来。”然后举杯敬酒“使者大人的字画，玉牌，磨刀石，石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

字画，玉牌，磨刀石你不是不满意吗，还要拿？使者又不能说出来，只能跟着举杯，看着魏少良将桌面的法宝一一收走。

使者抿了一口酒水，卧槽，连接待我的都是劣质酒水。“那岳州之事？”

庄晋年将水神渊的礼物一件不差地收了下来，然后说着：“江湖规矩嘛，我庄某也是一个江湖人，我懂。我保证庄晋年不再追究岳州之事。”

使者听着感觉有些不妥当，又问了一句：“那大梁呢？”

庄晋年一脸不解：“你说的是大梁刑部？至于大梁刑部要不要追究，我怎么知道。我庄某只是一个江湖人。居庙堂之远。我能怎么办呀？”

使者听完之后，不禁在心中破口大骂。什么叫与你无关，礼物你收了，然后说让你一句大梁刑部与你无关？吃下这么一个大暗亏的使者，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试探地开口说道：“庄大剑仙身为司隶，能不能帮忙说句好话？”

只见庄晋年一脸无奈：“司隶？早就是过去的官职了，百年过去了，现在官场都是年轻人，哪里还有人认得我？再说，岳州是刑部侍郎谢睿禹在主管，我哪有什么权利插手。”

使者脸色几番变换，最终还是告辞离开。

陈俊杰看着使者离开，听着司隶的话语，不解地问道：“就这样不管了？”

庄晋年回道：“不然呢？”

“你身为司隶…”陈俊杰刚想说话。

还没说完就被庄晋年打断：“来，你告诉我，我这个司隶百年前早已经被取消的官职，而现在的朝廷，是由六部管理”

陈俊杰见状反驳说道：“那你不也是曾经做过司隶？也是你说过，一日是京畿卫戍，一世都是。那你自己呢？”

“那你知道司隶的职责是什么吗？”庄晋年反问道。

陈俊杰没有说话

庄晋年看着他说道：“你不说话，我来替你说，司隶的职责是监督京平和京平周边地方的秘密监察官。负责中转各处的军机情报。”

“那岳州死去的百姓怎么办？”陈俊杰并没有因此做算，他知道，司隶平时对京畿卫戍的人都还不错。

“自有大梁刑部追责。”庄晋年解释道。

“那你呢”陈俊杰进京畿卫戍初衷是为了大梁。

“大梁讲究各司其职，那是刑部的职责，我一个连司隶都是名号，不具有官职实权的司隶，去越俎代庖，管刑部的事，我好大的官威呀。”庄晋年听到此处，笑着说道。

“可你是灵天境强者，大剑仙，你不去管，刑部如何管？”陈俊杰不理解，在他看来，身为大剑仙都不去追究水神渊，那么何人能追究？

“你是瞧不起司寇大人，夏大剑仙吗？可以，我帮你转告他”庄晋年可不会让着他。武庙后院的其他三司他都不需要礼让，更何况陈俊杰。

“说歪理我说不过你”陈俊杰听到庄晋年的话外话。

“世上道理不都是，此处正理，别处歪理。别处歪理，此处正理吗？”庄晋年起身。

“可是，你明明可以和他一起去，却为了这些所谓的好处，为了你自己，放弃了岳州的百姓，大梁的百姓。”

庄晋年没有再解释，转身离开。

魏少良一开始看出陈俊杰这小子有话要说，想着因为问题不大，就没有阻拦。但是，没有想到这小子说出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话，拦都拦不住了，幸亏司隶大人有大量，换自己，早就给这小子一拳。

魏少良有些生气，看着陈俊杰骂道：“司隶做事需要你来管？”

“我说错了吗？”

“如果司隶真的为了自己，那他为什么要来岳州，为什么一直关注岳州走向，为什么要和觉空高僧斗法，为什么要得罪水神渊。他现在是退休的人，不是司隶。他大可以去水神渊挂个客卿之职，得到的绝对没有这么少。”

魏少良觉得骂的还不够，继续骂道：“为什么你陈俊杰就不能记在心中，等有一日修道有成去管，为什么道德绑架司隶大人去管”

陈俊杰看着从未没有发怒的过的首领，一时间有些怵，没有接话

魏少良骂完之后，火也消了大半，缓缓说道：“知道为什么这个世道，愿意当好人的越来越少吗？因为这个世道，对好人太苛刻，对坏人太宽容。好人做了无数的好事，只要有一件事做的稍稍不够，就会谩骂无数，坏人做了无数的坏事，只要做了一件好事，人们就夸赞他良心未泯。这样的道理，是不对的。”

庄晋年提剑站在清月楼的楼顶，看着城下街道纵横交错，行人捭阖开合。黑色的剑气不由自主飘然四落。由一桩桩因果交织的长线，有一一利益前牵扯的网络汇成一座岳州城。

为什么今天在一旁回事新人陈俊杰会出现这样的场合。是因为庄晋年让他出现在那里。他知道陈俊杰面对这样的情况，肯定有这样的想法。庄晋年只是看他会不会说出来。

陈俊杰这种人，有优点也有缺点。只能说，他可以为大梁牺牲自己的一切。就凭借这一点，庄晋年不和他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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