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贵妃送入帐内休息!”
玄宗李隆基眉梢一挑,对高力士开口说道。
高力士赶紧将杨玉环搀扶着送入大帐,然后立刻回到玄宗皇帝身边。
玄宗李隆基伫立在原地,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多年的奢靡岁月虽然消磨了他的意志,但对于危机的敏感却依旧如往昔。
越是危急时刻,越要保持冷静。
一刹那间,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当即开口道。
“陈玄礼何在!”
“陈将军正在约束乱兵。”
“去将其寻来!”
玄宗李隆基沉声下命,然而话音未落,黑暗中已走出一男子。
来人面容刚毅,如铁塔一般的身躯藏在绯红的禁军盔甲中,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高力士甫一看清来人的面容,顿时面色一喜。
因为这不期而来的男子,正是刚才玄宗李隆基下命寻找的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
然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玄宗李隆基面色微变,显然是对陈玄礼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若有所悟。
高力士大吃一惊,这陈玄礼和是自景龙四年便追随在玄宗皇帝左右,迄今已有四十余年!
他在“唐隆政变”中,为玄宗李隆基诛杀韦后和安乐公主。
在后来为李隆基与太平公主的争斗中取得胜利,也立下大功。
因此玄宗皇帝对其信赖有加,将禁军尽数交予他统领。
此番离京入蜀,更是让陈玄礼负责统领所有禁军、保护众人。
难不成连他也…
高力士心中微凉,若是连陈玄礼也背叛了玄宗李隆基。
那么只怕今日玄宗皇帝与自己都离不开这个小小的马嵬坡了!
“臣见过陛下!”
幸好,陈玄礼在李隆基面前依旧执臣子礼,躬身问候。
这让高力士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禁军会哗变!”
玄宗李隆基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陈玄礼,开口问道。
“杨国忠欲要勾结胡人谋反!”
“被禁军侍卫发现,情急之下其想要逃走!”
“臣来不及请示陛下旨意,先行领兵平乱!”
“请陛下恕罪!”
陈玄礼恭声回答道。
“如今时局危难,杨国忠如何会谋反,分明是你等……”
闻言,高力士脸色大急,想要出言,却被玄宗皇帝所止。
“既是如此,那han国夫人、秦国夫人又是被谁所杀?”
“难不成两个女流之辈也会和胡人勾结谋反不成!”
“时局混乱,臣等也不知杨氏族人还有谁对谋反一事知情。”
“因而便擅自做主,将所有杨氏族人一网打尽。”
面对玄宗李隆基的诘问,陈玄礼脸色平静,不卑不亢的答道。
“好!好!好!”
“如今杨氏族人已尽皆伏诛,你不去收拢禁军,为何来朕之所在!”
玄宗李隆基厉声喝问,似乎对陈玄礼行为颇为不满。
“首恶虽诛,但余孽未除。”
陈玄礼沉默片刻,缓缓说出一句话。
闻言,高力士神色大变!
不错,现如今马嵬坡还有一位杨氏族人在,而且就在他身后帐中!
正是玄宗皇帝的宠妃,杨国忠的族妹,贵妃杨玉环!
玄宗李隆基此刻却是平静了下来,目光澹澹的看着陈玄礼。
原来他早已猜出陈玄礼的来意,刚才故作发怒,只是虚张声势。
妄图用自己的威望,让陈玄礼知难而退。
却不想,杨国忠虽死,但若杨玉环还在人世,凭其在玄宗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
今日诛杀杨国忠的一干人等,谁能保证不被其血腥报复!
所以,杨玉环必须死!
“果然,你们还是不愿放过她。”
“他到底许了你什么?”
“竟是让你也甘心为他作马前卒?”
玄宗李隆基已知大势难违,但仍旧忍不住出言问道。
听到“你们”二字,一直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的陈玄礼,终是有些动容。
而接下来玄宗皇帝的一连串诘问,让他明白其实这位皇帝陛下心中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陈玄礼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要对面前的男子解释点什么,但最终,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复又变得平静如常。
“杨国忠专权误国、祸乱朝纲!”
“安禄山之乱便是因他而且!”
“此人不除,大唐永无宁日!”
陈玄礼顿了顿,瞥见不远处有不少禁军开始朝皇帝大帐围拢过来,加快语速接着说道。
“军心不安,臣亦无法收束!”
“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若是乱兵惊扰到陛下,臣万死莫辞!”
玄宗李隆基面色数变,眼见周遭的禁军杀气腾腾的逼了过来,终是默许了陈玄礼之言。
得到玄宗皇帝暗示的高力士,拿着一根绳子进到大帐内。
不多时,只见他将一具女子尸体抬到陈玄礼面前。
陈玄礼检验过后,朝周围的禁军士卒重重的点了点头。
旋即带头拜倒在玄宗李隆基身前,与众人一道高呼“万岁”。
只是他们谁也没发现,此时的玄宗皇帝微微昂着头,却还是没有止住两行老泪从眼角滑落……
***************
远远的山岗上,有两人站在高处眺望着玄宗皇帝大帐。
若是有熟悉宫闱的人在此,必能一眼认出,这两人竟是当朝太子李亨和心腹李辅国!
李亨眼见高力士将杨玉环的尸身从帐内抬出来,供众人查验。
而后当听到禁军的“万岁”声传来,心知大局已定,不禁轻声叹道。
“自高祖起,父杀子、子逼父。”
“手足相残难道当真是我李氏一族,逃不开的宿命么?”
“殿下,我们还要随大军入蜀么?”
李辅国假装没有听到李亨的自言自语,出言问道。
李亨摇了摇头,断然说道。
“当然不!”
“如今父皇只怕对我已是失望至极!我自然不会再随他入蜀!”
“我们往北去朔方!”
“因为我答应了陈玄礼,一定会为大唐平定这场泼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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