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岁重来 序章：记忆回传计划

西元2027年秋，城市已经变为废墟。

废墟下，有一座隐藏很好的基地。

这就是王卓乞，和他同伴们生活的地方。

几年前，“那件事”的发生，让原本平淡的日常一下变了样。王卓乞几经辗转，才和同伴们来到这座早已化为废墟的城市，找到了一个埋藏在废墟下的地下室。

通过改造，地下室成为了现在的基地。

尽管叫做基地，但除了几张床和一些生活用品外，也只有一些科学器材和机器设备，好在面积还算大，和同伴们生活起来，对王卓乞来说，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床和生活用品很多都是王卓乞，用外出搜集到的物资制作的。可像机器设备和科学器材这些精密的玩意儿，对王卓乞来说，就像是古董花瓶，碰也碰不得，弄也弄不得。

最初就连搜集它们，也主要是由王卓乞的两名同伴负责，他们一个是戴着安全帽的工程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

这两人对王卓乞来说，就像是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他们不仅用搜集回来的东西，制作出了发电机和电脑，还弄出了可以监控基地周围的设备。此外，还有一些王卓乞也说不上来是干什么的小物件。

每当王卓乞为他们的壮举拍手叫好时，工程师总是双手掐腰，拍着胸脯道：“哈哈，这不算什么，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我现在没准已经自己造出火箭了。”

而那个科研人员，总是谦虚的说：“要不是这座废墟城市有个科研所，我们也拿不到这么多材料。不过，我倒是更希望这周围能有几座大型商场，那样就能有更多的化妆品和衣服了。说不定还能给我们的卓乞儿好好打扮一下……”

每当这位女科研人员拿王卓乞开玩笑时，王卓乞总会不耐其烦地重申：“身为男人，衣服有两套换的就行，化妆品，我可是坚决不会要的。”

互相打趣的日常，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唯一娱乐方式。可是，他们谁都不想一直这样下去，或者说，谁都知道一直这样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那些‘清洁者’……很久没出现了呢？”

今天下午，那位身为女性的科研人员在完成了“记忆回传计划”的调试工作后，与正在修理铁床的王卓乞搭话。

“是啊……可能是因为一直找不到我们，就自动放弃了吧？或是认为我们早就已经饿死在路边了。”他没有回头，只是尽量用平时的语气，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这位女科研人员停顿了一会儿，她附身蹲下来，从背后抱住王卓乞，用复杂的表情轻声询问道：“……机会只有一次，你真的要执行这个‘记忆回传计划’吗？”

“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王卓乞停下正在修理铁床的双手，沉重地说道。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没什么好考虑的了。如果不尽快完成‘记忆回传计划’……我们都清楚后果会怎样。说说你这次调试的结果吧？”

女科研人员低头深思了一会儿。

随后，她起身来到先前调试的机器旁。

那是个比女科研人员还要高一头，两个壮汉伸直胳膊都搂不过来的大家伙。因为是用搜集来的物资制作，外壳看起来难免会丑。可是脚下那密密麻麻的电线，和连接电线的电脑与发电机，都能证明它不是个摆设。

事实上，早在基地建设完成后不久，它就诞生了。那之后，它经过了无数次的更新、重制、调试，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次调试发生了以前没有的现象……”女科研人员先抛出了结果，“记忆资料传输时，一旦受到外力干扰，会立刻大量遗失。遗失的内容完全随机，没有规律可言。如果就这样付诸实践，搞不好——”

“搞不好过去的我收到遗失的记忆后，轻则失忆，重则变成植物人，对吧？”

“没错……而且通过比对基地建立时卓乞儿的大脑和如今的大脑，能发现受记忆影响产生的变化很大。所以，如果直接将近期的记忆发送给21岁的卓乞儿，可能会导致大脑崩溃或其他严重的副作用。”

“这是个严重问题……”稍经思量，王卓乞提议道，“既然如此，变更一下如何？把原计划中的‘发送近期记忆’变为‘发送‘那件事’发生不久后的记忆’，理论上能做到吗？”

“可以，我这样试过。为了避免强烈的情绪刺激，我在删除2022年后的记忆后，又进行了一次调试，可结果仍然不乐观。除了传输过程中的遗忘，传输完成后，接受者的大脑也会因为短时间内瞬间接收到大量信息，而主动选择遗忘。遗忘的内容，会受到接受者心智和所处环境的影响，不可控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况且，这还只是传输成功情况下的问题……”

“传输成功的……情况下？”

“嗯，事实上，即便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试，传输成功的几率也只有15%……现在影响成功失败的因素还没完全找到……这些又都是经由调试得到的结论，不是依靠真正实验得到的……”

“15％……这个概率其实比我想象中要高很多了。至于实验，我们没有弥补手段，一旦进行实验，就意味着通过给过去发送记忆来改变历史。所以……只能赌一把了。毕竟现在的生活物资已经很少了，我们撑不到两周以后……而且——”

“而且‘清洁者’也在逐渐接近……对吗？”

“是……所以我打算最近就要启动‘记忆回传计划’。这件事，我原本是打算修完铁床再和你说的……”

“没事……反正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等那个工程师采集物资回来，大家道个别吧？然后再一起吃顿饭……”说话间，女科研人员的泪水在眼圈打转，她别过头，似乎不希望王卓乞看到她这幅样子。

“嗯……”王卓乞点点头。

突然，他感觉到有些不对，视线里，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过6。按照平时的习惯，时针过5工程师就会回来，哪怕临时回不来也会用加密过的对讲机联系一下。

而今天，却没有……

看到王卓乞那担忧的神情，女科研人员也逐渐察觉到‘工程师过时未归’这一情况。

“怎么会……他平时如果到点没回来都会提前通知的……今天已经超时快1个小时了……都怪我，基地位于地下，一直开灯，才没留意时间……”

“你守好基地，我去找找看。”王卓乞立刻起身，拿好外出用的装备套在身上，“他采集物资的位置，还是和上次一样吧？”

“……嗯。要，要不还是我去——”

“不，你是搞科研的，还是守基地吧。外出找人交给我！放心，最早负责搜集生活物资的就是我啊，我知道怎么躲避侦察。”

“等，等等！……卓乞儿，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啊！我会的！等我回来，我还想被你用化妆品和衣服来好好打扮一番呢……”

“什么嘛……明明昨天还说自己身为男人，只有两套衣服换就行……”女科研人员用袖口擦掉流出的眼泪，这是她第一次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像小孩子一样，没有一丝隐藏，完全展现自己的情绪。也是她第一次，深深感觉到面前这位，被称为王卓乞的27岁男人的背部，是多么宽大健壮。

下一刻，面前这个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启动‘记忆回传计划’，这个计划是我们，也是过去牺牲的人们的唯一希望……”

……

这天，基地内的女科研人员，一直盯着墙上的时钟，7、8、9、10……时针很快就走过了12的位置。

然而王卓乞和工程师两人，仍然没有回来。

这期间她多次用加密对讲机联系两人，但那面都没有一句应答。

时间就这样推移着……

女科研人员每天都废寝忘食地调试启动‘记忆回传计划’的机器，期待着王卓乞能和工程师一起回来，三人吃饭、睡觉、然后告别，并能够在风险极低的情况下，执行‘记忆回传计划’，从而改变这一切。

……

王卓乞离开基地后的第七天，女科研人员一如往常的使用加密对讲机询问情况。

这一次，对讲机那面传来了声音：“哦？看来这里面果然还有人……”

长期的精神紧绷，让女科研人员忽略了基地周围的监控。为此，她先是启动了‘记忆回传计划’的机器，但因为完成记忆传输需要大约15分钟，于是她一边开始在基地里调查监控画面，一边通过对讲机拖延时间。

可惜，对讲机那面的人没有给她机会……

对方直接炸开了基地大门，受到波及的女科研人员一时间头晕眼花，耳鸣不断。视野中仅能看到三个人，从被炸开的基地大门走进来。连判断高矮胖瘦包括性别这些最基本的特征，对她来说，都成了很困难的事。

以至于，她只能本能地扶住那台机器，询问面前的不速之客：“你们……你们是谁？”

“——‘清洁者’。”

话音未落，女科研人员只见其中一人抬起一个黑色物体。尽管看不清那是什么，但她还是主动冲到了机器前，用身体护住它。

下一刻，这位女科研人员的胸膛，被子弹击穿，鲜红色液体流到她身前的机器上。

作为多次调试机器的人，她知道，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代表着记忆传输还远没结束。

并且，她清楚，自己的生命却要结束了。

为了能让记忆传输能够尽快完成，她按下了机器上的一个按键，那是启动备选方案的按键。本来是为方便做调试才设计的，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身体滑落到地上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机器屏幕上显示的内容。那内容代表，传输的记忆变更为‘2017年以前’，接收记忆的对象变更为‘2007年的王卓乞’，传输进度是93%……

“这样……就可以了吧？2007年的卓乞儿，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说完，这名女科研人员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清洁者’再次开枪，子弹击中了机器屏幕，机器爆炸，爆炸牵连到电脑和发电机等设备，产生的光直接将女科研人员和周围的一切包裹进去。就连‘清洁者’也只得暂时退出基地大门，以求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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