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乐正莞把一万字的检讨给了沈洛。
沈洛大喊一声:“我是乐夫人!”然后大大地拥抱了乐正莞。
把玄武、八斗雷得外焦里嫩,熟透透的。
“乐万,我真是太感动了!感动得我都不想去上课了,只想请你去珍馐楼……”
“滚!”
“唉,上完课,我还得到三省室去听训。”永尚武的静心室分为自省室和三省室,前者自省己过,后者与师相谈人生。
半路上,沈洛又忿忿道:“什么叫‘不过是叫叫外号’?我凭什么让他们那么叫,他们又凭什么想怎么叫别人就随心所欲了?”
一会儿又说:“学院就应有学院的做派,永尚武与羲国政坛牵扯过深了。”
八斗“哼”的一声,“靠着别人给钱吃饭呢,还想不听话,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不是应当支持的吗?”沈洛不解,“只要学院教育方面不沾染谋逆,即不歪,不就好了吗?”
乐正莞摇摇头,“关系联连之事,最说不清楚,总有毁坏规则钻空子的人,一些钻得漂亮的,其实可谓现实聪明善争取者。”
“而且,世界本就无纯自由的桃花源,‘放手不管’极难得,后果也常常负大于正。总是要忍受与适应管教的。”乐正莞漠然说。
今天的课上学生们都兴奋不已,因为兵法老师宣布过几日,他们就要开始骑射课了。
另一些早已会了骑射的,装作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鹤立淡然样。
沈洛也不兴奋,一是因为他学过骑射了,二是因为待会的三省室之旅。
乐正莞拿出手帕,擦擦眼角,又挥挥手帕,面上不住地作啜泣状,如果不看嘴角的话,真是一副感染力极强的痛彻心扉,依依不舍的挚友模样……看了那嘴角的话,你会觉得牙在痒,翘起又落下,反反复复,在谑笑和正经忍笑间切换——只因为,进入静心室的路径是一段“恐室”。
沈洛和乐正莞也是刚刚知道的,这是为了使学生的心理更适合进入静心室的设置,沈洛大呼卑鄙!
八斗抱着肚子,捂着嘴笑,玄武也是绷着嘴努力忍笑。
你们给我记住了!沈洛愤愤然走进“恐室”。
恐室起源于民间,原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夜间的一项节日活动:人们在平地用木头和白布搭起一间寮,里头在布上画各种恐怖的小鬼形象,还会有一人带上面具,穿着奇装异服扮演鬼王。大人们会把小孩推进去练胆,小孩在恐室吱哇乱叫,大人在外面哈哈大笑。后来恐室演变成所有节日灯会的必不可少的的元素。沈洛一贯觉得无聊,便没去闯过,这是第一次进恐室。
一踏进恐室,沈洛就感觉到了一种汗毛不听使唤的诡异感,他不想让它竖,它们非要竖。永尚武的恐室是有不同的主题的,这一阵子的主题是“战后残垣”。
恐室的油灯都经过了刻意调试,明暗交错,是烘托氛围的一把好手;沈洛胆战心惊地默念:“鬼都长得像乐万,可可爱了……”门口的乐正莞打了个喷嚏,而且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
墙壁上是道道血迹,有些还对应放着战士的尸体:被斩断头颅的、四肢的;全尸的甚少。这便是战场了,投入了这“唯我独尊,强者生存”原始的争夺,就远离了文明,远离了“人”。
沈洛放松脸部,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尽管心里战战兢兢。
破败的战旗和城楼做得十分逼真,战旗的标志和城楼上挂的地名都是虚构的。在路过一座城门时,沈洛发现了一名阵亡的将军,他上半身还斜倚靠着城墙,至死都在抵御外敌入城,边上是他飞落的佩剑。在战场上,不管是面对敌方还是己方的殉国将领,都应该抚手将他的双眼阖上,将他的佩剑放入剑鞘或是握入他的手中,这是表达敬意的军仪。一军之将,立场不同,各为其主,马革裹尸热血锐剑。
沈洛捡起将军的佩剑,走近,将剑还给这位将军,就在这时……“啊!”
那将军突然睁开双眼,活了!还起身要追沈洛。沈洛撒腿就跑。
恐室外,八斗说:“我就说他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嘛。”玄武瞪了他一眼。
乐正莞看着恐室,微微笑了,笑里有她都未察觉到的和风恬静,“吓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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