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神鸦 第七章 珠子里有老爷爷？

大概有一百年过去了，升河被滑落的怪土掩埋，那些胶结状的泥土，像活过来的蚂蚁，离奇地爬动，连接，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壳。衣服腐朽，电筒锈烂，它的电池爆炸出了极漫长的一簇光亮，升河看见先是有细微的闪电游走在电筒外壳上，然后一簇火苗像爬出土的嫩芽，伸直了肢体，突然又收缩起来，瞳膜上的光影还未消失，它又爆炸开来，奔腾的焰光像挑逗的舞女的手，轻轻扫过你的脸颊，留下错乱的迷人的幻觉。爆炸结束后，它留下的空隙很快被五颜六色的真菌覆盖，电池中的孢子出现了罕见的再进化，并突破了地球的自然环境，这是危害性极大的事故，如果被发现，生产电池的公司会立马倒闭。

不过升河并没有看见真菌，爆炸之后，他的面前已是一片黑暗。长久的剧痛之后，他的灵魂像分割开，一部分在煎熬的痛苦地狱沉沦，一部分则轻飘飘的脱离了身体，如同在清澈透明的死火山湖水上漂浮，头顶是无垠的湛蓝的天空，祥和，死寂。

最开始打算破除这个危机的是石珠，它散发出波动，传递到升河的脑海里，与枯手的原始本能不同，石珠表达出了很明确的意念：

“让那只手来帮我！”

升河做出回应，大概又过了一个一百年，枯手听从他的命令爬出喉咙，但却没办法撑开他的牙齿，它也变虚弱了，那片羽毛的剧毒并没有只针对升河。石珠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它有相当的感知能力，但却一直装成个死物，这其中的不对劲升河已没力气去怀疑，只要能不再受这痛苦，这珠子要什么就给它什么！

“它可以控制你没受伤的手，让它控制！”

石珠又传出意念，升河艰难地传递出让枯手控制他右臂的命令，许久后，手臂活动起来，它轻松地拨开泥土，来到胸前，找到了石珠，并把它握到了手里，按照石珠的命令不断加力。

“吱吱！”

石珠发出急促的颤鸣，像蝉的叫声，接着它裂开了，停止用力的手心传来怪异的感觉，如同一个有无数肢足的昆虫在爬行，它钻出手心，来到手腕上，缠绕一圈，然后紧缩和针扎的感觉传来，如果在平时这绝对很痛，不过现在也只是带来些许的冰凉感。

枯手挣扎了一下，因为升河的命令它停了下来，但一股无法克制的厌恶冲向升河的脑海，一瞬间竟压过了升河感知到的疼痛。

“让它沉睡！”

石珠坚决地命令到，升河下达了沉睡的指令，脑海里又是一片连续不断的反馈，枯手极其复杂的表达方式还是让升河理解了它的意图——千万别那么做，让它回去。升河知道了枯手的抵触，但还是强制要求它附着在右臂上，并进入沉睡，枯手沉默了许久，让升河以为它已经背弃自己的时候，脑海里传出了它的意念：

“无法挽回的时候，去找灰烬太子。”

枯手切割了一段意识给升河，他明确理解了它的意思，很难形容，他不知道脑海里多出的一团混乱思绪是什么，但他知道那就是灰烬太子，一个以现在的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无法看见他的形，无法感知他的音，无法辨识他的名，甚至灰烬太子也只是以他知晓的语言提取出的符号。

枯手陷入了沉睡，升河的手臂又变得沉重而无法移动。

“愚蠢！”

石珠的念头传来，不知是在嘲笑枯手，还是在嘲笑升河。它控制了升河的手臂，与枯手不同，升河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侵入感，它切断了手臂与升河的联系，阻绝了一切的感知，然后行动起来，开始挖掘泥土，并拖拉着升河的躯体向上攀爬。

石珠与枯手的结合发挥了恐怖的力量，泥土如同灰尘被它们拍落，升河的躯体像是个布娃娃样被它们带动，掘开最后一层泥土，光斑又出现在头顶。石珠没有止歇，它找到被泥土掩盖一半的圆石，将它刨出放平在地上，然后在上面有规律的敲击，像是一首曲子，单调的节奏，听不出悲喜，反复循环，不知过了多久，圆石有了变化，它表面的裂隙中渗出粘稠的鲜血，鲜血没有向下流淌，反而向圆石的中心汇聚，慢慢变成了一个印记，方形，像古代的印章，内容是个一笔写完的方块字，升河辨认不出。

印记完成，圆石不再渗出血液，石珠也停下了敲击，它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发出意念：

“忍住！”

升河还没反应，石珠便控制着右臂抓住升河的左手，已变得漆黑的左手臂快速向着右手侵染，那黑色在石珠处停了下来，虽然很短暂，但升河还是看见玉镯样缠在腕上的石珠抖动了下，如同受惊的猫，立起皮毛。在黑色停下后，石珠举起了左手，将它拍在圆石中心的印记上。

升河以为疼痛已到极限，可是万万没想到疼也分很多种，刺痛到了极限，但火烧的烫痛没到，哪怕是到了铁水里也该是只有一瞬间啊，可是为什么这烧灼持续不断，是要在我手上做满汉全席吗？升河又想满地打滚，但右手被控制，左手被控制的右手控制，他翻滚不得，只得像岸上的鱼一样摆动。

升河的左臂褪去黑色，其上的各种疼痛如幻觉般消失时，头顶的亮斑已是第二次出现，他的左手已能够从圆石上取下，上面的印记转移到了升河的左手心，它变得破碎，一条条黑纹将它分割开。这就压住它了吗，看着黑纹，升河想到。

“只能这样，印章的本体不出来，这片鸩羽镇压不了，你以后每半个月会受一次苦，十个月后不能压服鸩羽，你就死，加我和这只蠢手！”

珠子的意念传来，惊醒了升河，他忽然意识到现在有很多事情要问它。

“这是哪里？”

“我怎么进来的？”

“你们是什么东西？”

“我还能够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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