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玄流,直入河东。
黑狼骑乃是训练有素的天下精骑,甫一进城,便散开来控制了城西各处要道,如网一般散了出去。
亦有人牵着专门追踪的獒犬,循味追去。
而作为统帅的吕布,则是独自策马长街之上,面色淡漠,冰冷无情的目光从眼前一切可疑之物上扫过。
河东民众们倒是早吓得躲了起来,长街上清冷无比。
蓦地,黑暗中忽然一声冷喝,风声响动,有人直扑过来。
吕布眼皮也未动一下,手中方天画戟信手一挥,来人惨嘶一声,化成漫天血雨断肢,洒落满地!
“七哥!”有人惊怒大呼,又是几人愤怒扑上前。
然而,画戟只是随手挥动,犹如割草一般,每一次都收割掉一条生命!
“都是杂碎……长孙无忌何在?”
吕布逼视着身前一个瑟瑟发抖的青年,同伴死亡的惨状,似乎让他已经丧失斗志。
但出乎吕布意料,这青年虽然浑身颤抖,却仍是鼓起勇气,厉声叫道:“狗杂种!我集良社会怕你这狗东西么?来,有种杀了你家大爷,看你能走出河东么?”
“很好。”吕布倒是正眼看向这青年,缓缓点头。
方天画戟正要挥出时,他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街道一端。
蹄声如烟而来,吕布听出这是一匹好马,来的亦是高手。
马是银霜逐电,人是徐晃徐公明,人未到,已是怒目圆睁,抡圆了大斧,数十丈外蓄尽气势,轰击而来。
这怒意不只是目睹兄弟的死,更有着这死亡全因结义大哥而起的癫狂!
吕布第一次抬起眼帘,微微点头,举起画戟迎击。
一声轰响,两马交错而过,巨大的对撞气劲将街边几人全部掀飞!
“二哥!”那首当其冲的青年扑地悲愤大喊。
“你们快走!都走!”徐晃面色凝重,一击之下,他已经知道对手名下无虚,乃是生平最为可怕的敌人!
还隐伏于暗处的集良社成员奔出来,将青年拖走。
而吕布身后,汇聚而来的黑狼铁骑,则是静默无声地远远结阵而立,从人到马,均是一声不发。
这种诡异的沉默,给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以强大的震撼和冲击力,如有实质的杀气从这支骑军阵中直向四周蔓延开。
躲于暗处窥伺的人,无不心惊胆战,凝息屏神,生怕触怒了这令人胆寒的怪物!
“吕奉先!”徐晃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目光自地上的鲜血断肢上扫过,随即化作无穷怒火,尽蓄于手中的大斧中。
座下的银霜逐电,亦是长嘶一声,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奋勇向前扑击!
“哼……稍好一点的杂碎,还是杂碎!”
冷淡说出这样一句话,吕布单手持戟,仍然是那般信手挥砍而出。
一声败革般的闷响,徐晃那倾注了全部实力的一斧,滔天威势竟被一戟硬生生压得全部贯注于地!
青石板街道被强大的气劲击出一道大坑,碎石漫天乱飞。
方天画戟牢牢地压制在徐晃的大斧之上。
如山一般沉重,无力动弹,徐晃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内心首次生出一种绝望之感!
这样的对手……大哥明知所有人都会死……
“长孙无忌何在?”吕布慢吞吞地逼问。
徐晃咬着牙,哼了一声,满脸狰狞地一声嘶吼,奋起全身力量,将大斧从画戟压制下举起,再度劈了过去。
然而,又是两三个照面间,画戟再度将其牢牢压制,这一次,连徐晃的人都被巨大的力量压得从马上栽倒下来。
银霜逐电悲嘶一声,踏踏转了个圈子,想要过去救主,却畏惧于吕布身上的强大气势。
“徐郡吏……”两边的民居、商铺中,许多人从门缝中看在眼里,无不暗自替徐晃加油助威,祈求他能站起来。
作为一个郡吏,尤其是在河东失去郡守的这段时间内,徐晃的恪守忠直,人人都看在眼里。
“所以……长孙无忌何在?”
吕布再度不紧不慢地逼问,画戟森寒的锋刃已停在徐晃颈中。
见徐晃闭目不答,他正要斩落时,黑暗之中,一声激响,一支箭射了过来。
“吕奉先!就如此欺我河东无人么!”
一个激愤声音怒吼道。
一骑黑马从黑暗中直奔而出,马上人挺枪跃马,直取吕布,正是裴仁基!
虽然从种种迹象中已经得知,吕布此来是为了其他事,并非针对河东世家。
但松了一口气后,却明白,不管为何而来,临走时诸家都会如往常一般再吃大亏!
加上身为河东人,目睹此景后,之前便与徐晃生出英雄相惜之感的裴仁基终忍不住挺身而出。
“裴家主……”徐晃被裴仁基一把拉了起来,眼中不禁一阵酸涩。今夜,对他冲击有点大。
结义的大哥冷酷无情,反倒是从前的敌手仗义相助。
“公明!来!让这厮鸟见识我等河东人的风骨!”裴仁基高声喝道。
隐隐地,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激动的轰应声!
“好!”徐晃捡起自己的大斧,再度跨上奔过来的银霜逐电!
此时,河东城两大武者,代表着老牌世家门阀与新兴的年轻势力的人物,并肩面向强敌,联手一战!
然而,仍然冷淡的吕布,只是抬眸一扫。
而那静默不语的铁骑,仍旧纹丝不动。
“河东……杂碎……很多……”满是羞辱的一句话,却因其语气的平淡,而仿佛在阐述一个事实一般。
随即,在无数河东人的围观目睹下,方天画戟仅仅挥动几下,数合之间,裴仁基与徐晃二人各自倒地!
一个胸腹被剖开一道大口,血流成河。
一个匍匐于地,生死不知。
在这样的情景下,河东人尽皆沉默了。一阵阵寒气,弥漫在长街上和所有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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