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破血幕 第十一章：国策（五）

刀光剑影，战马嘶鸣。支离破碎的残躯。鲜血染红了大地，与茫茫的黑夜融为一体。

这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始一交面北军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凉军开始前后夹击，这一次北军成了嘴里那块随时可以吞下去的肥肉。

孙邯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枯燥工作，挥刀，拔刀，但渐渐的他身边的同袍却是越来越少了。

“向北突围！”仿佛间孙邯仿佛听到尉迟成在大声嘶吼。

不过他顾不了这么多，身边全是黑压压的凉军，这让他怎么突围？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杀了多久，孙邯总算是杀回了自家阵营，尉迟成已经是身负重伤，他刚带骑兵对着北方发动了一次冲锋，试图开出一条道来，但显然失败了。

尉迟成浑身是血的瘫坐在原地，脸上挂着孙邯从未见过的沮丧神色，孙邯竟是感觉到这个战争狂这一刻也是那么的讨厌战争了。

孙邯走过去拍了拍的肩膀，他抬头看着自己，他的眼中竟是在打滚了，他憋不住了，一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的流了下来。

“十万大好当北地男儿啊……我有罪……”尉迟成呜咽的叫了起来。

“我不甘心，我要再冲一次！”尉迟成猛地立了起来，提着刀就开始往前走。

孙邯一把将他拉住，“你受伤了，我去吧。”说罢也不等尉迟成反应，便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

孙邯跨上战马。“骑兵！跟我来。”周围耸拉着脑袋的北军骑兵们，顿时直起了身子，哪怕他们知道此去多半回不来了，但谁又不想像个英雄一样死去呢。

一大群骑兵冲入了凉军黑压压的阵营中，鲜血瞬间就抛洒了起来，无数人倒在了地上，也有无数人跌下了马背，不求生，只求死。

孙邯看着不断落马的同袍们，眼角也是不易察觉的划过了一滴眼泪。

“真他奶奶的压抑啊！”

“将军小心！”突然有人暴喝。

孙邯险而又险的躲过了一支急射而来的箭羽，但那暴喝提醒自己之人却是被人手起刀落斩断了马腿。

“小心。”孙邯叫了一声，但为时已晚，落地之时，这人就已经是被围上来的凉军碎成了几块。

“又是你啊，小东西。”远处一人张着弓，冲着孙邯冷冷的笑着。

“是这变态家伙。”孙邯紧紧的握住了刀把，骑兵已经是深陷重围当中，孙邯只能带领他们冲回去。

段无痕猛的拉弦射箭，一弦三箭，精确的向孙邯飞来。

孙邯挑落一支，躲过一支，但最后那支避无可避的射中了孙邯的胳膊，他倒吸一口凉气，但现在可不是喊疼的时候，周围的凉军眼见这杀神中箭，迅速的向他压了过来。

孙邯整条左臂已经是几近废了，之前便是狠狠的被刺了一刀，本就是强忍着在作战，现在又中了一箭，已经是让他使不上一点力气了。

“杀！”远处又是一阵骑兵入阵，呼延雪眼见孙邯陷入了泥潭当中，亲自带兵冲杀了进来。

又是一番厮杀，剧烈运动下孙邯的左臂痛的他几乎要翻白眼，但终于是杀了出来。

“看来是天要亡我北国了，此战过后，我北国将元气大伤，而赵国势必会趁火打劫。”呼延雪的看着北军即将崩溃的防线苦笑道“我是北地的千古罪人啊。”

“呼延雪，还不束手就擒？”段无痕拔剑前指，那姿态好不意气风发。

“虽然说，已经是无力回天，但我仍旧是想试一试，说不定还能拉你垫个背。”呼延雪同样也是举剑摇指。

“哈哈哈，愚蠢！”段无痕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虽然说死到临头但不得不承认你还是有几分英雄气概，做我段无痕的刀下亡魂，不冤。”

孙邯放下捂着左臂的手，也是缓缓的拔出了刀，向前遥指，他眉眼狰狞，说实话他的视野已经有些模糊。

“报！”凉军内一名传令兵的大声呼喊声打断了凉军即将发起的冲锋。

“说。”段无痕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士兵手中的将令，那是兵圣的将令。

“天策上将有令，命令大军马上南归中原，无论有何种战功都一律舍弃！”

“这？”哪怕是一向谨遵军令，有着完美刽子手称号的段无痕也禁不住迟疑了起来。本来他就对兵圣的这次舍本逐末的指挥有所不满，好不容易能痛痛快快的杀上几个敌人，现在竟又让他把唾手可得的战功放弃，他确实很难理解。

“莫非是盟军已经染指中原了？”段无痕紧紧的锁着眉头，但即便如此也用不着将嘴边的肥肉吐出去吧，以北军目前的状态，自己在进行一轮冲锋便可彻底摧毁他们的防线。

段无痕攥紧了拳头，他脸上闪过阴鸷的神色，良久，他松开了拳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孙邯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怀疑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胜券在握的凉军竟是在缓缓的撤军，他狠狠的甩了甩脑袋。测目看去，发现呼延雪，尉迟成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他们也是捉摸不透凉军的意思。

凉军的速度很快，诡异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当最后一名凉军的士兵消失在了眼前，北军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这是绝地逢生的喜悦。

直到现在，呼延雪还是一脸茫然，他似乎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但依旧茫然，他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却是以这种方式活了下来。

孙邯确认这不是做梦后，也是放肆的大笑了起来，他虽然不怕死，但也没有呼延雪那般视死如归，能活着，他很开心。

笑着，孙邯突然跌下了战马。

——

天行城。

华衣男人愤怒的将眼前的南北线战报撕碎了，他满脸疲惫的瘫坐在了原地，“不愧是兵圣，他不单单只会用兵啊。”

华衣男人对面一年轻男子，犹豫着说道：“义父为何这样说，此战我们不是大获全胜了吗？”

华衣男人苦笑道：“我们啊，赢了战场输了天下。”

“墨亦他攻的是心啊，看着吧联盟就要瓦解了，凭我一家之力短时间难以兵指中原了。”华衣男人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称之为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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