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杨奶奶又开始伸手去把碎瓷片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往手里捻。
即便锋利的瓷片割伤她粗糙的手指,她也丝毫不在乎。
杨阳心疼不已,忙拉起奶奶,从她手里接过碎瓷片,想想后认真说道:
“奶奶,你放心,这碗我待会儿就给你拿个新的来。
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杨奶奶眼前一亮,笑意从她枯皱的眼角皮肤上流出,重燃希望。
“嗯,一定一模一样。”
杨阳信誓旦旦地保证。
“不就是一个破碗吗?既然奶奶喜欢,那耗费一个百万级别爽点,也值得!”
杨阳为了装得像点儿,安排好小冰边开药边照看着有些失神的杨奶奶后就谎称自己去镇上买碗。
其实他只是开车在村外路上来回转了一大圈就回来了,暗中叫小冰动用爽点奖励,复制了十几个与之一模一样的破碗。
他下车后杨奶奶就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查看。
但杨奶奶把十几个破碗挨个儿仔细看了一遍,又闻了闻,始终还是摇头。
“不对,不是这个味……不是这个味……”
杨阳的表情从本来的自信满满逐渐变苦,成了囧字脸,一直到最后的无奈颓丧。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奶奶,到底什么味啊?”
杨奶奶欲言又止,不知在顾虑些什么,终究只是摇头,不时对着包在旧报纸里的瓷片碎片念叨。
“不是这个味儿,不是这个味儿……”
杨阳本来以为系统是万能的,直到这时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也有系统做不到的事!
他惊讶地看向小冰。
小冰摇摇头,有些无奈。
她转而看向杨奶奶手里那只碗的眼神,惊讶之中更多的是疑惑。
杨阳知道她惊讶疑惑的是什么,因为明明这些碗就和那只碗一模一样。
连缺口都是一模一样。
杨阳正苦恼着怎么解决这事呢,突然来找小冰看病的人中有人说道:“凯娃啊,我记得以前镇上有个补碗的老匠人。
就在咱们隔壁乡的山里。
不过那山里只有小路,汽车上不去。”
杨阳突然灵感涌现,想到了什么?欣喜之余主动提出要去山里找补碗匠人补碗。
杨奶奶听说能补碗,顿时有些兴奋,连忙答应下来,可她非要亲自跟着去。
执拗非常。
杨阳怎么劝说都不行,于是只好带上她一起去。
正好林凤娇也来找杨阳直播。
听说要找补碗的匠人补碗。
直播间里的网友都觉得新奇无比,都说没见过,要让林凤娇带着去瞧瞧。
于是除了留下小冰看家,杨阳带着杨奶奶和林凤娇就朝山里进发了。
进了山杨奶奶腿脚不好,杨阳于是就把她背上走。
一路上有林凤娇直播倒也热闹。
小冰虽然远在家里,但她和系统是一体的,她声音忽然在杨阳脑中响起。
“主人,系统检测到你们身后有人跟踪你们。”
杨阳接下来就提高了警惕,不动声色地向后探望。
远远小心仔细观察了几次,大约看清了后面跟踪那人的相貌后。
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仿佛不再管后面那人似的。
三个小时后,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终于到了那补碗匠人的住处。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那补碗的匠人前段时间去世了。
这碗是补不了了。
杨奶奶失望极了。
杨阳也同样失望不已。因为他打得主意就是既然这碗连系统都不能复制,那肯定十分特别,对奶奶意义重大。
自己只要帮奶奶补完碗说不定就可以获得超级灵感,晋升黄金级别了。
而且他也意识到系统有时候的爽点机制十分不一样,既然以前友情可以触发爽点,现在亲情未必不行。
这也就是爽点捕捉不可言说的特点。
只是最近他的爽点捕捉获得几乎全是装逼打脸,以至于都让他有点儿忘记自己绞尽脑汁总结的这条规律了。
没办法的杨阳只好再次背起奶奶回家,就像小时候奶奶背他回家一样。
毕竟生活永远只能向前,一味地哀叹不甘并没什么卵用。
“奶奶,你一直说这碗有味儿,什么味儿啊?我怎么闻不出来呢?”
杨阳回家路上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住,而且看这碗左看右看怎么也不像是古董碗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碗对奶奶意义重大。
奶奶这一路被杨阳背上山,现在又要下山。
她情绪反而释然许多,满布岁月痕迹的褶皱老脸上居然也有了微微放松淡然的笑意。
“傻孩子,你怎么可能闻出来呢?……你又没挨过饿。”
奶奶看向远方西边天际逐渐沉落的日头,目光深邃,仿佛想起了很久远的人事。
“奶奶我小时候妈死的早,我爸把我拉扯大,这碗据说是我妈买的,打小跟着我。
我爸又当爹又当妈,就用这碗喂我吃饭。
有一阵实在家里欠收,没粮食,饿得不行了,我爸还带我十里八乡地要过饭呢。
他一口我一口。
用的还是这碗。
所以这碗啊,有我爸爸,也就是你太爷爷的味道。
我长大后,我和你爷爷成了家,这碗也就成了我的陪嫁品一起被我带走。
正好那几年赶上饥荒。
我和你爷爷一天的饭往往就这一碗稀粥,我们一起分着吃。
我身子骨弱,别看你爷爷现在大大咧咧,动不动就跟我吵架。
但我们年轻饿肚子那会儿,他总故意装作没胃口,剩下大半碗稀饭给我吃。
所以这碗也有了你爷爷的味道。
后来生了你爸,这碗里的饭又多了一张口。
我和你爷爷的肚皮虽然更饿了。
但看着你爸爸,还是很幸福高兴的。
于是这碗就又多了你爸的味道。
小时候给你喂饭,本来那时候碗已经不稀奇了,很便宜了。
但奶奶我还给你用这张碗,因为这碗已经养活了我们三代人。
有福气,是只好碗。
所以这碗也就有了你的味道。
这碗上那缺口啊,就是小时候喂你吃饭,你调皮捣蛋,用小瓷勺磕碰缺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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