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丝沙哑,沐英听的清清楚楚,顿觉心疼。
最优秀的儿子,最聪颖的孙子,都死了。
不论是对帝王还是平民,都是不小的打击。
语罢,朱元璋微微仰头,看着庙像,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沐英,朱元璋还是非常信任的。
甚至于,和诸王相当,地位等同。
虽然没有封王,但其威名声望,已然可以和众藩王内的佼佼者比拟。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让其驻守南疆。
明后马氏薨逝之时,他亲眼看到了沐英因为悲痛而咳血。
此事让他内心深受感动,知晓自己这位义子,是个忠心重情之人。
本来还想着近期封沐英为异姓王,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沐英直起身,刚想说话,但却又犹豫了。
事关重大,他不知该不该说。
还是……
自己调查清楚后,再来禀告?
若最终只是空欢喜一场,岂不是让本就伤心欲绝的朱元璋,雪上加霜?
见得沐英不说话,朱元璋侧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以他看来,对方应该是不放心自己,来行安慰之事吧。
这孩子……
倒也有心。
“起来吧。”
朱元璋开口。
“谢皇爷。”
沐英恭敬起身,还是没有率先开口。
朱元璋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开口道:“沐英啊,你兄长,死了啊。”
这句话,让沐英身体一颤,神色顿时黯然下来。
“你说咱是不是造什么孽了?”
“为什么身边人,都一个个离咱而去啊……”
朱元璋的声音更显沙哑,其中包含着清晰的哀伤。
沐英沉默不语,眼眶内,已经有泪水盘旋。
“或许,真的是咱做错了吧。”
朱元璋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叹息了。
毕竟是帝王,短暂的哀愁后,他想到了现在的朝局,未来的大明,最后是……储君之位。
“沐英啊,你觉得太子之位,谁更适合。”
这件事,他不能和臣子说,也不能和皇子说。
沐英身为朱元璋最信任的义子,既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臣子,也不算血脉至亲,最为合适。
此话一出,沐英目光微凝。
这个问题,可不是小问题啊。
任谁,都不敢在此事上,信口胡言。
当下,他迟疑道:“皇爷,臣……”
“但说无妨,你我父子,不必忌讳。”
朱元璋加了一句。
闻言,沐英心中一暖,抱拳躬身道:“回皇爷,时下最有资格继任大统者……呃,允熥?”
他知道,朱元璋对于嫡系还是非常看重的。
朱允熥,作为朱标第三子,正妃之后,乃实打实的嫡皇孙。
闻言,朱元璋摇了摇头。
“允熥这孩子,孤僻羸弱没有主见,更是胸无大志,难堪大任。”
沐英略微沉吟,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众藩王。
很快,他再次开口:“要论性格品行威望……燕王?”
自燕王朱棣就藩之后,励精图治,北击残元,战功无数,和其他混吃等死的藩王相比,区别极大。
若论众藩王之中的佼佼者,非燕王朱棣莫属。
提到燕王,朱元璋没有马上说话。
思虑良久后,他还是微微摇头:“棣儿和咱太像了,杀伐心太重,恐不利于我大明的长久安宁,他适合打天下,而不是坐天下,更何况……”
他没有说下去。
沐英明白,燕王的庶出身份,实在是很难正位。
除去这两人的话……
沐英想不出。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似随意道:“你觉得允炆如何?”
“嗯?”
沐英一愣,继而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
他对朱允炆的生母吕氏印象不佳,而朱允炆这个孩子,在他看来表面仁厚实则暗藏心机。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耳根子软。
这样的人,一旦登基为帝,恐怕很容易受到宠信的朝臣蛊惑,引起祸端。
还有……
虽然吕氏被扶正,摆脱了朱允炆庶出的身份,但再怎么说,庶出就是庶出。
要论嫡庶,朱允熥还活着,哪里轮得上朱允炆?
历史证明沐英是对的,朱允炆的确耳根子软。
若不是听信宠臣撤藩之言,太过着急,也不会引起燕王朱棣的强烈反弹,这么快失去帝位。
朱元璋道:“你不喜欢允炆这孩子?”
正思绪间,朱元璋的话,把沐英吓了一跳。
他连忙道:“臣不敢!”
朱元璋摆手:“无妨。”
“我知道允炆不是咱最优秀的孙子,也知道他出身有待商榷。”
“但……”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朱元璋眉宇显露悲痛。
“但雄英死的早啊。”
“他若不死……”
这句话,让沐英身体一震。
此刻,他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沉声开口:“义父!”
这一声“义父”,把朱元璋搞得一愣。
多久,他没有从沐英口中听到“义父”这两个字了。
沐英目光灼灼道:“雄英,好像还没死!!”
气氛凝固。
朱元璋似乎没反应过来,转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沐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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