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身为大乾公主,身负两国万万百姓命运,你怎可如此孟浪!”
“说出此种话语,你将天家颜面置于何地!”
“你可知这些话传到国朝大臣耳朵里,传到大金王庭那里,甚至传到陛下耳中,是个什么罪过!”
“岂有此理!”
对于前方的司马晴来说。
今日竟然从一位天家公主嘴里,听到如此孟浪的话。
这简直刷新了她整个人生的价值观。
大乾国朝,虽然还没有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守妇德的观念。
但在“婚姻”之事上,对于女子的言行举止,也是非常看重的。
此行。
她这个被“圣上”从宫里御赐下来的嬷嬷,不就是为公主灌输我“大乾”千年来的文化精粹。
好让公主嫁过去,也让那些蛮横的金人王庭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家贵女。
但此时此刻。
她竟然看到了堂堂的“公主”,对一介不知名的小道士,对大乾昔日的罪臣之子,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无法再忍!
“洪掌教,难道你武当,就是这样管辖门下弟子的?”
“我可要警告你,公主若是在抵达大金王庭之前,出现什么差池,你们武当,难辞其咎!”
司马晴见自己的言语,那位公主根本不理会。
不由得将目光放到了首位的洪一成身上。
目的自然是让其好好管辖一下林清玄。
不要让两人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这位女居士,你大可放心,清玄为我武当小师弟,虽然师尊早早羽化归天,但性情还是可靠的。”
洪一成刚说完,话语又是一顿。
“至于感情之事,武当从不参与门下弟子私人感情,还请女居士海量。”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司马晴当即怒火熊熊。
“呀!公主睡着了,想来是喝醉了,酒后之言、酒后之言,不能当真啊……”
却说此时。
一直“吸溜吸溜”吃着喝着的那位礼部郎中,郑和气忽然出声。
他人如其名,和和气气,谁都不得罪。
“郑大人,陛下让您一起前来,虽然是执掌婚事司仪,但公主殿下的言行举止,你有官身在身,也得约束一二吧。”
“而不是在这里打圆场、什么都装作没看见!”
司马晴气的脸色发白。
此行,国朝的队伍很是特殊。
一位昔日的御前大公公,一位专管宫内秀女规矩的嬷嬷,一位礼部不大不小的官员,还有昔日的玄铁重骑统领。
此行队伍内,按照国朝的意思,本来御前大公公最有话语权,其次是官身在手的礼部官员,而后又是两千玄铁重骑的统领,最后才是那位管教规矩的嬷嬷。
但眼下……
很显然。
那位御前大公公根本不管事,礼部官员只顾着吟诗作对、赏风看景。
玄铁重骑的统领近乎是个哑巴,摆明了我是个聋子。
唯有嬷嬷,地位最低,但此时却话语权极重。
何其怪异。
“我说司马嬷嬷,既然公主睡着了,那就别打扰殿下休息了,此行舟车劳顿,想必殿下肯定是累了。”
“至于方才的话。”
“本座近些年,年龄越来越大了,耳朵都不好使了,萧统领,刚才可是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言,需要咱家将来禀告陛下的?”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御前大公公终于开口。
“无事!”萧龙卫惜字如金。
“那行,今日武当待客也算周到,我们就先行下去休息了。”
话落。
那位公公却是自顾自的起身,“萧统领?一起?”
“诺!”萧龙卫起身,很快紧随离去。
“哎呀,吃饱喝足,接下来就是赏景。”郑和气也很快起身,快步离开,“啧啧啧,这武当风景,当真一绝啊。”
“你们……”司马晴看到这儿,气的脸色发白。
但她似乎也知道,自己也对这些人做不了什么。
大家各司其职,只要完完整整的把公主送到金人王庭,再举行完婚礼,就算完成此行任务。
在此期间,明摆着,谁都不愿意给自己身上揽事。
就算看到什么,只要不是什么影响两国婚约的大事,都不在意。
这种态度,按理来说才是最正常的。
但正因为此,她才更为恼火。
公主此行,目的就是两国交好!
尔等大人端坐朝堂,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
唯有她这个嬷嬷,才忠于大乾、更忠于圣上!
公主既然嫁过去,就要一心一意侍奉金人那位大皇子。
为大乾和大金,两国修好作出贡献!
在此之前,什么个人情愫,有两国关系重要?
有圣上思考的国事重要?
真是岂有此理。
一边想着。
司马晴厌恶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林清玄。
“国朝罪人之子,也想染指公主殿下?”
“哼!”
“此行公主所配郎君,是金人王庭大皇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罪臣孽障,害我大乾数十万儿郎,惨死他国的孽子。”
“你父让我大乾损失一半国运!”
“如今好不容易有两国交好的机会,你也想步你那罪人父亲之路?”
“若真让公主生出情愫,耽误两国交好大事,让两国再启战端!”
“你那狗命,还不如去追随你那挂在金人王庭帐上,怕是已经风干的父亲头颅……”
“啪!”
忽的,司马晴的声音戛然而止。
却见刚才明明昏睡的国朝公主,姜红月,此时已然起身。
她如秋水般的剪瞳,冰冷的盯着司马晴。
如此清亮的眼神。
哪还有方才半分昏醉的模样?
“公主……你!”司马晴不可置信的捂住脸庞,满脸骇然。
“就是当今圣上,也没有如此诽谤过林叔叔,就算民间有猜测之语,但凭你,也敢大放厥词?”
“八年前那场战事,到底因果如何?你一介宫内奴婢,真能清楚?”
“更何况,武当掌教已经付出代价……国朝也早已放下此事。”
“你一介奴才,嫌命不够,胆敢提及?”
清清冷冷的嗓音悠悠响起。
这一刻。
这位司马晴眼前,明明是柔弱的大乾公主,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语气,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位先帝的影子。
她心中肝胆皆颤。
只见姜红月再次说道。
“他要我去嫁给金人,修好两国关系。”
“我嫁就是……”
“我姜红月也不会愚蠢到,自己去惹怒那位金国大皇子,置两国交好国书于不顾。”
“但在此之前。”
“我姜红月要干什么,做什么……”
“谁都不能拦我!”
顿了顿。
这位神色和之前大相径庭的女孩,竟然以一种坚定的嗓音,掷地有声的落下话音。
“谁都不行!”
整个武当的迎客大殿,倏然陷入寂静。
过了许久。
这位当朝公主语气放缓,近乎有些哀求的说道。
“七天……”
“我只想无忧无虑的,生活七天!”
“只要七天的安宁。”
“这都不行?”
此时……
林清玄缓缓起身。
他看着对方有些倔强的双眸。
温和说道:“武当会给你安宁……”
“可我只想你陪着我。”
“好。”
“我想去拜佛像,听说求佛,可以寻求心中安宁之地。”
“求佛是求来世,不好。”
“那我求什么?”
“求道!”
“道是什么?”
“自由!”
“我没有自由。”
“我给你!”
“但我还想看佛像,道士看得太多了,道观也见得太多了,就是国朝的那位国师,与金人王庭的秘师达成合约,第一个提出让我去和亲,我讨厌他们,我就想看佛像,我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
“好!”
林清玄答应着。
与姜红月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身后。
武当代掌教,洪一成微微摇头。
大乾信道,奉为国教,武当之前更为道教圣地。
方圆三百里,无一佛家。
哪来的佛像。
傻师弟啊?
你懂不懂……求佛,不如求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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