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 第五章：何忠（1）

太陈帝都清阳，恢弘无比，即便衰落，但也有着一定的底蕴存在，城墙之上，人头涌动，每一个人脸上皆是露出了紧张之色。

无他，远处尘土飞扬，气势如虹。

那是卫国的百万大军。

而这百万大军，随时可能攻打过来。

若是以前，想要对付这区区百万大军自然毫无问题。

但现在，所有人皆是清楚，太陈军心涣散，加上精锐并不在国都，此战必败无疑。

“可恨！区区乱臣贼子，竟也敢进逼太陈国都，真当我堂堂帝国无人了吗？”

李君临站在城楼上，拳头紧攥，青筋暴露。

这卫国，起始于明州地域，首领乃是曾经的明州金城城主张青，在三年前宣布反叛独立，并建立张卫政权，号称卫国皇帝。

而如今，竟趁着太陈帝都防御空虚，越过北州，偷袭玄京！

卫国可是挑选了一个好时候。

太陈帝国不仅是日薄西山，更是千疮百孔。

国境之内，狼烟四起。

八年之前，洛州反叛，洛州州守称洛王。

七年之前，沢州旱灾，旱民起义，其领导者称沢王。

五年之前，宁州反叛，宁州州守称宁王。

三年之前，又遇明州饥民起兵，席卷三州，金城城主张青称卫王。

......

如今的太陈已是风雨飘摇。

直至今年年初，北鸿王反叛，动摇国本。

终于，皇帝下定决心，将自己唯一能调动的精锐禁军，给一股脑地派了出去。

原本想着，速速平叛，迅速回防。

谁曾料到，卫国竟是早早得到消息，绕过北州，直接偷袭帝都。

“果然是王朝末世。”黑袍神秘人也是早早来到城楼上，站在李君临身后，感叹道，“只是苦了这百姓。”

而李君临望着远处集结的百万雄兵，再看了看士气全无，衣衫不整的军人，感到异常的愤怒，而愤怒之后，又是万分的悲哀。

他曾在史书，可不止看到过一次类似的场景，不过，最终能够力挽狂澜的，只是少数而已。

而且更重要的是，以现在守城军人的军容看来，根本没有半分胜机。

当然，这一切与李君临无关，现在他只不过是一个看客罢了。

怱然，四周的气氛骤然一变，“陛下驾到。”

远处，一名身着龙袍的瘦弱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走了过来。

他，正是如今太陈帝国的皇帝，陈喃秋。

许是因为焦虑过度的原因，这位太陈天子的整个眼圈都是发黑的。

他其实也并非是什么昏君。

自即位以来，陈喃秋便励精图治，试图将摇摇欲坠的太陈帝国重新拉回正轨。

但，国库空虚，兵饷不足，再遇饥荒，民不聊生。

陈喃秋无论从哪个方向试图改革，都会遭遇到极大的阻力，太陈帝国上下，已经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利益团体。

在利益面前，在众官员的眼中，国与族的生死，似乎已经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能看到的，也只有钱财与利益而已。

而有背景的官员们不但贪墨腐败，行事也更加肆无忌惮，如此，更加速了帝国的败亡，以至于沦落到了今天这种局面。

“嗯，那个人就是燕王吧。”很快，李君临将目光，转移到了陈喃秋旁边的一位青年身上。

此人一袭黑衣，面容清冷。

李君临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四周众人的眼神。

从众人的目光之中，李君临可以轻易读出，他们对这位青年的畏惧，甚至要远超皇帝。

旁边的军官，鄙夷地看了一眼李君临，道，“那是燕王帐下的邹凡邹将军。”

“哦，他就是陈俨派来监视皇帝的人啊。”叶临点了点头。

“你不要命啦！”军官心中一惊。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邹凡是燕王陈俨派来监视皇帝的人。

可你怎么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哦？说不得？那么我倒是好奇了，咱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还是他燕王陈俨的俸禄，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种基本道理都不懂吗？”李君临义正言辞，哪怕他并不是朝庭官员。

“这……”那军官一时语塞，抬眼看了看远处的邹凡，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我看你的年纪不大，等涉世久一些，当能知道其中的厉害，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面的好，否则身首异处，才后悔莫及啊。”军官好言相劝。

“若人人皆是懦夫，太陈将无未来，如今朝纲不振，正是我辈挺身而出之时，苟且偷生，就算躯壳残存，却也毫无意义！”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李君临和军官身后传来。

那军官和李君临回过头去，只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在下……佩服！”那军官面色涨红，好半天才憋出这几个字来。

少年说得很有道理，曾几何时，自己又何尝不是个热血青年，但血淋淋的现实，却是教会了他如何做人。

别说三王掌权了，就算眼前的这一关，也未必过得去。

一切的一切，保住性命才是关键啊。

连军官都是这个想法，其他人的打算可想而知。

城外卫国军士的士气正盛，这边太陈江和日下，人人想着的皆是如何保命，而不是如何守城。

城破，只是时间而已。

就在众人垂头丧气，以为事情就要如此发展的时候，突然之间。

皇帝那边，却是传来了极为强烈的争吵声。

“绝对不行！”陈喃秋拳头紧握，显得极为愤怒。

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愤怒。

数千年的帝国，有哪一任皇帝贪生怕死，丢下万千臣民于不顾的。

若独立逃离，自己将会成为太陈史书之上，最为耻辱的皇帝！

“陛下是不答应了？”邹凡不屑一笑，对于这位皇帝的反应，显得毫不在意。

如今，即便自己要挟天子，那又怎样？

“我不能答应。”陈喃秋的语气，一下软了几分。

因为此刻，他看到文武百官们一个个都埋着头，默不作声。

“为何？”邹风漫不经心地问道。

“卫国国素来残暴，若城破，百姓必将生灵涂炭。”

说着，陈喃秋的语气又坚定了几分：“而如果坚绝守城，待坚持到禁军回援，尚还有几分机会。”

邹凡冷笑道：“呵呵，皇帝自身尚且难保，还想保百姓？”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太陈臣民。”

“笑话，国若灭，太陈帝国尚且不存在，哪来的太陈臣民！”

“只要我在位一日，他们便是太陈的臣民。”

“很好，若陛下一意孤行的话，那便换个皇帝倒也无妨。”邹凡的话带着一些轻浮。

但听在文武百官的耳中，却完全如同一声平地惊雷。

这是要废帝了啊！

他区区燕王属将，怎么敢……

“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说说而已。”李君临身旁，那军官不断颤抖，止不住地安慰自己。

之前的燕王，已经足够悖逆了。

可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竟会狂妄至此！

废帝另立，堂堂太陈帝国，怎么会沦为现在这副样子啊。

“很好，陛下看来是不再反对了。”再看了看面色涨红的陈喃秋，邹凡面露满意之色，又看了看文武百官，他又继续道：“你们呢？”

“我等听从将军安排！”

“我等听从将军安排！”

“我等听从将军安排！”

百官跪了一地，一个个噤若寒蝉，也不敢说别的话语。

就连忠良大臣虽然气极，也只能忍气吞声。

因为，那可是燕王陈俨的命令啊！

“将军真要废帝？”陈喃秋的肺都要气炸了。

“陛下，武风将军回朝了。”这时，一名太监走了进来。

陈喃秋微微一愣，心中顿时大喜：“传他进来吧。”

“诺！”太监微微点头，随即朗声喊道：“传武风将军！”

随着太监的声音响起，一名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缓步来到了城楼上。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南州王颜羲的属将武风，乃是玄帝九重天的强者，在朝堂上还是有不小的话语权的。

南州王颜羲，虽是异姓王，但却是这太陈帝国为数不多支持陈喃秋的人了，并且，祂还是太陈帝国唯一的一尊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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