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范母处得了准信,胡屠户心中大定,遂将贤婿老爷纳妾的风声放了出去。
一日。
胡屠户手提点心,一直走到集上胡同,拐进了一户平民之家。
不多时主人便将胡屠户迎了进去。
此间主人姓赵,名有金。
赵老汉请胡屠户坐下,热络地套着近乎:“前日胡老哥贤婿新中举人,在下还未还得及恭贺,未曾想到,今日竟是老哥先登门。”
“胡老得这几日在哪里忙活,怎不见来集上做生意?”
胡屠户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位置,慢条斯理的学着范进品茶的模样,故作苦闷道:“可不是么?”
“自从被我那考中举人的贤婿老爷请到府上长住,锦衣玉食,手上哪里还有劲,耍得动拿杀猪刀?”
“好在我贤婿老爷体恤我,让我每月自账上支使一二十银子,偶尔私下补贴我些金玉,这才有闲钱听曲看戏,打赏下人......”
这一番话讲下来,差点没把老相识赵老汉酸成柠檬精。
偏偏凡尔赛了一番之后,胡屠户仍然有些意犹未尽,觉得没把现如今自己的体面说得尽兴。
“我贤婿老爷府上虽是气派,老汉我却是不耐待的,迎来送往之事太多。”
胡老爹炫耀个不停,“自从贤婿老爷中了举人,城里的乡绅,哪一个不到他家拜访的?就是我老主顾张老爷、周老爷,也时常来向他请教学问。”
“那你?”赵老汉酸得想刺他一下。
胡老爹指了指自己,“我?我也不得时时得闲。时常还需拉着那些秀才举人老爷们说闲话,陪着吃酒吃饭,见了客来,又要打躬作揖,忙个不停。
我是个闲散惯了的人,不耐烦做这些事!
这不,今儿个总算是得了闲,来看看老兄弟。
赵老汉惊得连叫,“乖乖,胡屠户你都跟秀才举人老爷们一起吃酒吃饭了?”
胡老爹摆摆手,“这算什么,累人的很,还不如跟你喝酒自在痛快。”
赵老汉听了,屁滚尿流,暗道一定得交好这发达的胡屠户,忙吩咐幺女烧茶、下面,又唤来大儿,到集上切了半斤猪头肉回来当下酒菜。
期间,胡老爹还打量了几眼赵有金的幺女,暗暗点头。
十三四岁,已是发育得玲珑有致。
身穿淡蓝色的长裙,裙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木簪子。
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说定了赵家的幺女之后,胡老爹又马不停蹄的分别见了钱家、孙家、李家、周家的女儿,俱是些样貌姣好,身姿绰约的妙龄女子。
胡屠户尤为重视周家的女儿,周家也是书香门第,只不过是个秀才之家。
周家女儿,名讳芷若,她秀雅绝俗,亭亭玉立,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这么些秀色绝伦的美貌女子,也不知贤婿老爷的身子还遭不遭得住?”
奔波几日,返程坐在马车上的胡屠户神思不蜀,下意识的嘀咕了几句。
......
范进倒不是便宜岳父竟然已经帮他安排得如此周到。
现如今,他正在正堂会见范家村,也就是白庙村二叔公派来的乡人。
听乡人说着,范进惊得豁然而起,“灾情竟这般严重了?”
旱灾早有征兆,只是他自中举后少有出城走动,这才消息滞后。
至于吃水问题?
城中自有送水工,堂堂举人府上,自然不会缺了生活用水。
乡人悲凄道,“若单只是粮食减产还罢了,现如今却是连人畜饮水都成了问题。如今二叔公也没了法子,只盼您能援手一二,使乡人得以活命!”
说着当即跪下,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范进有些头疼地将他扶起,看了看天色,遂道:“这样,你今日且先住下,明日我与你一同回白庙村一趟。”
如果单纯缺粮也就罢了,大不了那些银钱,借予族里,来年遇上了丰年再说偿还之事。
可缺水却是个大问题!
人总不能不喝水吧?
关于旱灾,古书上一般都只是寥寥几笔。
“树皮食尽,人相食”
“草根树皮,搜食殆尽,流民载道,饿殍盈野,死者枕籍......”
然而这寥寥几笔背后,代表的却是无比沉重的‘吃人’二字。
范进心急如焚,次日一早匆匆忙忙就命车夫载着他与乡人返回白庙村。
这倒是让张罗完给范进纳妾诸事的胡屠户,失去了向他当面及时禀报的机会,心中颇为遗憾,只顾念着等他从乡下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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