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周惊蛰神情憔悴的出现在了诊所,相较于前几日,她的面色更加不好。
见到憔悴的周惊蛰,李景禾很是诧异,问道:“周小姐,这是怎么了?又做梦了?”
周惊蛰这次倒是显得没初见时的生分,直接坐到李景禾对面,耷拉着脑袋,道:“我发现我真的病了......”
李景禾愣了一下,放下翘着的二郎腿,问道:“周小姐,不妨说说看。”
周惊蛰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许久后,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梦到李医生你了。”
“嗯?”李景禾满脸问号。
“是这样的...”周惊蛰有些不太敢看李景禾的眼睛,垂下脑袋,缓缓说道。
不知讲了多久,茶几上的热茶已经凉透,周惊蛰的话说完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无人说话。
“你的意思是梦中那个人是我?”李景禾有些饿吃惊,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寂静,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周惊蛰,“我们还是夫妻?”
周惊蛰双掌合拢,夹在双膝之间,低垂着脑袋,双膝不断摩擦,窘迫至极。
许久后,她重重点头,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直视李景禾道:“所以我觉得我是真的有病。”
李景禾细想片刻,在病历档案上加了一句:疑似患有妄想症。
许是被周惊蛰猜到了李景禾神情表达的意思,此时她的内心极度羞耻,但她依旧保持着面色波澜不惊,只当这是医患之间的正常交流。
是的,她是个非常要强的女人。
李景禾站起身来道:“咱们继续治疗。”
......
周惊蛰躺在治疗椅上,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太阳穴上又一次感受到那丝熟悉温暖,心绪也稍微平复。
李景禾手上轻柔的动作并没有停下,跟周惊蛰闲聊了起来。
“怎么会选择当星官?”李景禾问道。
周惊蛰眼睛瞥向窗外,院中四色梧桐被风吹动了树叶,四色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梦幻。
她缓缓开口:“因为我所待的那所孤儿院很穷,大家的温饱始终是个问题,很多小孩因此营养不良,身体孱弱,但这还是院长经常会把大部分食粮给我们,自己能饿一顿是一顿的前提下。小时候不太懂,懂事后才知晓院长对我们的付出,那时候我就开始暗下决心,长大以后一定要赚到钱,不要再让像院长那样善良的人受苦,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那些因为某些原因失去父母的孤儿能健康长大。”
“吃不饱肚子么,嗯......”李景禾沉默了,也陷入了回忆,“这种经历我也有过。”
“也是在孤儿院?”周惊蛰问道。
“算是吧。”
周惊蛰继续问道:“我是在南阳福利院,你是哪儿的?”
“我是外地人,近期才来的京城。”李景禾又补了一句,“早些年福利院就被拆了,继续说说你吧。”
“嗯......一次偶然间,了解到星官薪资待遇都很不错,于是我便开始奋发努力准备文试,顺利考入备选人员中,而后的天赋考试中也同样入选。虽然开始我是因为星官的高薪而努力加入,但慢慢工作中,我发现自己开始明白了,明白星官所代表的责任,自己也开始喜欢上这份工作。”
李景禾问道:“什么责任?”
周惊蛰的眼神坚定,吐字铿锵。
“为万世开太平!”
李景禾沉默了,目光停留在周惊蛰坚毅的脸上,沉声道:“宏伟的理想。”
“你又为什么会选择当医生呢?”周惊蛰眼睛上翻,看着李景禾道。
“我?”李景禾眼神迷离片刻,轻笑道:“因为被像你这样的人需要着。”
周惊蛰可能是想到前几日的梦境,听着李景禾的话总是想到了另一层意思,不由得脸色一红,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她不动声色道:“李医生结婚了吗?”
李景禾此时开了个玩笑:“如果算你梦里的话,那就是结婚了。”
周惊蛰平静的笑了笑:“不过以李医生你的条件,找对象应该挺容易的。”
“其实我有想过成家,但平时接触的姑娘太少了,又不喜欢他人介绍。”李景禾摇了摇头。
周惊蛰表示理解,相亲虽然是认识异性的一种渠道,但相亲的味道却变了,在他人眼里,相亲只是一个流程,答应了相亲,其实也意味着默认了两人在一起这件事,因此不愿引起不愉快,所以大部分人对相亲都很抗拒。
李景禾问道:“你没结婚又是因为什么呢?”
周惊蛰想了想,道:“咱两正好相反,我属于没有时间去接触异性,平日里工作比较忙,而且也没空去谈恋爱。”
“而且你知道吗?我们单位有很多同事都是情侣关系,甚至结婚的都有很多,单位对此也没有意见,因此我们观星楼给我们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大家庭一样。”
“而且啊,还有星桥这个傻妞......”
周惊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和李景禾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她在面对李景禾时候,自己总是能放下所有心防,许多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般,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给予了她莫名的信任感与安全感。
“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星桥的样子,逗死我们了......”周惊蛰回过神来,发现整整半个小时,自己都在分享身边的一些趣事,李景禾默默按摩,没有说话。
她发现,李景禾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盯着她看,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安静了几秒后,李景禾平静道:“我很难做到不看你。”
“是因为我漂亮?”周惊蛰属于那种人美自知的类型,但鬼知道为什么今日说出这么社死的话来,如果话可以撤回,她一定会立马处理掉。
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李景禾开口道:“因为看病人脸色,是我们医者职责。”
周惊蛰尴尬笑了几声。
最后周惊蛰话题转到了梦境中,李景禾也同样顺坡下驴聆听起来。
梦境大致内容没有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梦中人物清晰起来,声音也不再模糊不清,那位手持长刀凌空而立的身影便是李景禾,而李景禾最后对她说的话是:惊蛰,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直到这时候,周惊蛰才知晓自己可能真的病了,不是什么预知梦,因为李景禾无论怎么看都是位普通人,自己作为星官掌握了望气术,李景禾身上根本一丝灵气都看不见,梦中身影也只是自己臆想的一种。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景禾将周惊蛰送到门口,同样叮嘱道:“记得来复诊。”
......
等到周惊蛰下次来到心灵驿站时,已经是一个礼拜后了。
她神色没有了当初那么憔悴,但脸上却看不见喜色。
在和李景禾的聊天中,周惊蛰告诉他,虽然那个梦境还是会出现,但却没有那么频繁,自己已经习惯了,不过观星楼好像对于自己的梦境有不同的看法,听说楼主都亲自占卜,可却徒劳无获,也因此才隔了这么久来复诊。
这一次,李景禾充分的成为了一位倾听者,多听少说,周惊蛰则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像老友交谈般进行着治疗,当然,太阳穴按摩还是少不了的。
等治疗结束后,周惊蛰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也不知是因为李技师的按摩功底深厚,还是一吐为快后的舒爽。
周惊蛰依旧骑着电动车离开了。
等到第四次来复诊时,十天过去了。
十天里,周惊蛰按部就班的工作,没有什么波澜,梦境也就此消失不见,生活仿佛又回归了之前的平静。
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去再去那个心灵驿站,再去看那位男人一眼,哪怕只是喝口茶,聊会天。
“看来我的病情朝着不知道的方向转移了......”周惊蛰这样安慰着自己,于是她再次来到了心灵驿站。
相比于第一次的紧张,第二次的迷茫,第三次的闷闷不乐,这一次她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李景禾没有多问,周惊蛰好像也没有什么话想说,二人默契的走进房间,周惊蛰躺在治疗椅,李景禾去洗手,这个流程早已习惯。
李技师上线了。
戴上手套后的李景禾一言不发,默默进行着手上的动作,轻柔且细腻,进行到一半时,周惊蛰突然开口道:“李医生,你的病人会产生依赖你的那种感觉吗?”
“哪种依赖?”
“期待,信任......”周惊蛰闭着眼睛,皱鼻咬唇,“或者是......挂念?”
李景禾按摩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开口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总感觉你有一种亲切感,让人不自觉的对你产生信任,跟你的交流中......”周惊蛰没有睁开眼睛,依旧闭得紧紧的,片刻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我好想有些依赖上你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周惊蛰原本以为这是一种正常现象,心理医生本就会给人一种这类感觉,李景禾也会如此告知她,因为她不太敢相信自己会对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产生那种情绪。
沉默过后,李景禾开口道:“没有。”
这句平静的话语在周惊蛰心里掀起波涛,尴尬的自己脚趾都并了起来,原本紧闭的双眼更用力了,就当她思考如何挽尊之时,李景禾的声音传来了。
“不过我也很期待与你交谈。”
“为什么?”周惊蛰睁开了眼睛,但却没有去看李景禾。
“因为你漂亮。”
周惊蛰愣住了,她此刻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令她的呼吸都有些沉重起来。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某种粉红之时,远处包内传来一阵铃声。
周惊蛰仿佛找到了救星般,飞快从治疗椅上坐起,小跑到沙发上从包内拿出手机接通。
“星桥,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星桥严肃的声音:“惊蛰,紧急会议,赶快回观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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