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阳和雁无 第五章 今宵梦醒何处

妓馆的柴房里。几个小斯围在其中。为首的小斯响子，一桶水泼到了阿流的身上。

她不想从梦中醒来，梦里阿湘还在她的身边护着她，荇哥哥会给她拿好吃的，序哥哥会抱着她哄着睡，敏行哥哥会带他们去二十里外的大镇子上买小物什和糖葫芦,喜子婶婶蒸的梅花糕最好吃，秦先生的手板子也总是轻轻的......

响子见一桶水不好使，叫小弟又提了一桶水过来，更用力的泼了过去，继续观察阿流的反应。

因鼻子里呛水，阿流忍不住咳嗽起来，小斯见状，恶狠狠的说，“臭小子，敢到霁月楼偷东西，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吃了豹子胆了？”

阿流希望自己还能继续做梦，也不睁眼，想继续睡着。

“臭小子，你别拽，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说话间，响子提手就在阿流的脸上打了两巴掌。

阿流也不吭声，继续闭着眼睛。响子还要继续打下去，被边上的属下虎子给劝住了，“响子哥，您别气着，我来，我来。我肯定打的他跟你叫爷爷！”

虎子抬脚冲阿流的胸口就是一记猛踢，阿流原地飞起重重地撞到墙壁上，落地后闷声咳出了一口血。她伸出手掌抚住胸口，感觉自己的心口都被击碎了。

她强忍着疼抬起头，看向踢她的人，心说，也许我就要这样死了吧！也好，再来一脚我应该就可以死了，到时候就可以见到阿湘了。

思索间，眼中求生的光渐渐消失，她又低下了头。

虎子见状也被激怒，大步向前提起她的衣领抵在墙上，他迟疑了片刻，继续放着狠话，“臭小子，你识相认个错，响子哥大人不计小人过，收你条腿这事儿就了了。”

阿流低头看着他的手，“你让我死吧！”

虎子双眼紧闭了下，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飘出一句话，“那我今天就送你上西天。”说完左手出拳打在了阿流腰线和胳膊的缝隙里，随机放开了牵着阿流衣领的右手，阿流因虚弱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

虎子故作害怕的回头跟大哥响子哥说，“响子哥，怕是要出人命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无主的流民，要是死了怕是会惹上官府。”

响子哥听到官府，有点怂气的吸了下鼻子，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怕什么？惹上官府我担着。”

虎子继续为难地说，“官府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于妈妈那里不好交代呀！于妈妈最恨滥用私刑了，而且馆里的规矩是不能惹了官府，不能惹了人命，违犯者依馆法诛。”

响子哥依旧不服气的，但是听到馆法后，气势明显弱了。

虎子看出响子眼神中的迟疑，顺势说，“这小子这么死了便宜了他，不如留着他，帮我们做事儿，帮胖婶洗个碗什么的，也是给您尽孝了呢。”

胖婶是虎子的娘，是霁月楼的厨娘，响子一向孝顺自己这个娘亲，听了虎子的意见，顿时眼中放光，“好主意，好主意，你...你赶紧把他救活，这个事情救交给你了，你这两天不用跟着巡逻了。你把他带回去，别被于妈妈发现了。”说完，转身带着其他兄弟走了。

“响子哥放心，我一定办妥。”说完他继续蹲在阿流的面前，待人都离开后，他轻轻地把她横抱在怀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路上阿流因为冷，本能的蜷缩成一团，往他的身体怀里钻，脸在他的胸口蹭了几下，虎子随即紧了紧脚步。

推门进房，他和阿雄住在一个房间里，阿雄还跟着响子哥巡逻呢，他轻轻的把阿流放在床上，转身去衣柜里拿衣服。然后将阿流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别碰我...别碰我...阿湘救我，序哥...”,阿流一边说着胡话，一边伸手胡乱的抓着，抓住了虎子给她整理衣服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大拇指。

虎子试图抽回，可是她握得更紧了，“阿湘，你来啦...我想你...”喃喃间泪水从眼角轻轻的渗出来。

虎子凝望了她肿青污脏的脸，不堪入目，便转过头去，任由她握着手指。

没过多久，喃喃声消失了，响起了轻轻的酣睡声。他回过身来，轻掰阿流的手指，取出自己的手。接着给她换好衣服后，替她盖好被子后，拿着她脱下的破烂衣服转身出了门。

不会儿，端了一盆热水回来，拿着毛巾轻擦她的双手和脸。将脸上的淤血，涂上药膏。

阿流不知睡了多久，梦里阿序哥哥给她和阿湘买了好多的糖葫芦，院子里的晴姐姐嫁给了轩哥哥，晴姐姐的嫁衣好漂亮，阿湘说她也想要。梦里阿湘也穿上了红红的嫁衣，序哥带她挤在王府迎亲的人群里，看着阿湘跨过喜门，看着她拜堂，可是看不见红盖头下的笑容。

天空中飘满了彩色的纸片，空气中都是爆竹的味道，序哥！序哥！序哥消失了！新娘子消失了！看热闹的宾客也消失了！只剩下阿流一个人站在王府的院子里，大哭大叫，可是无论多么用力为什么没有声音？我要把他们都唤回来。

虎子被阿流的哭声吵醒，扶了扶额头，轻揉了下眼角，睁开眼角。转而看向阿流，她又哭了，她到底是受了什么苦这么爱哭。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谁？”

“虎子哥，是我！”阿雄在门外喊道。

“进来！”

阿雄推门进来，将装包子的盘子放在桌上，“虎哥，今天早上吃包子，我给你拿了几个。”说着一手拿起一个包子自己啃起来。

啃到床边，看见床上的阿流，正要说话，虎子拿起他另一只手的包子，迅速给他塞个满口，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啊...这...啊...”看一眼阿流，看一眼虎子，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嘴里的包子一时也咽不下去。

“你闭嘴，看着就好了，这几天别让人进这个房间，就说这小子得了风寒咯血，皮肤也生了毒疮，可能会传染。”

阿雄眼里含泪，努力嚼着包子，心里的苦说不出。

虎子见他没有反应，就提高了声音，“听见了没有？”

阿雄带着鼓鼓的腮帮子，狠狠地点点头。然后跑到桌边喝了口水，终于咽下去了。然后又走到床边看着阿流，“少爷，你在霁月馆收留个姑娘，你是嫌弃自己太清闲了吗？大公子让你七日内回家，你还在这里收留个姑娘，迟早要出事儿！”

“你小子给我嘴老实点，别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告诉大哥，我想回去时自会回去。你出去吧！对了，去厨房跟胖婶讨一碗清粥来。”

阿雄不敢多嘴，悻悻的开门出去了。不时，端了一碗清粥进来，然后又识趣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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