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县,老城台街道。
乐小天,大龄单身男青年,电子厂上班。
骑着电车刚准备拐进小胡同。
一个穿金戴银,身材臃肿的中年大妈手里提着大鹅,他的隔壁邻居顾红,看他过来,连珠炮似的发问:
“呦,大领导下班啦?”
“忙了一夜吧,吃饭了没?”
“我家中午地锅炖大鹅呢,中午来吃呀。”
顺便展示一下提鹅那只手的大金戒指。
电车上昏昏欲睡的乐小天被惊得清醒,一看是隔壁邻居顾红:
“啊,不了顾姨,中午还要睡觉呢,先走了啊顾姨。”生性腼腆,加上又是做机械加工,与他人交流甚少。
整天机器、图纸、零件,绩效。
一夜未眠,身体榨干。
面对邻居的热情,他总是略感不适。
每次都快速逃离,更严重的是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社交恐惧症。
可越是这样,邻居们就越是热情。
趁着清醒劲,电车加速。
还未驶出三四十米。
一辆奥迪SUV从小院冲进胡同,一脚刹车站住。
直接把胡同堵死。
不按喇叭,不提醒,等着乐小天往上撞。
眼看要撞上,猛握刹车打车把,狼狈地蹭到了墙上,电车停住了。
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回神小声嘀咕:“还好没撞车上。”
奥迪司机的去路被乐小天挡住。
看他没有让的意思,在那发愣。
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乐小天心中有些窝火,但想起父母教育他,要与人为善,不要惹事生非,多站到对方角度考虑事情。
克制之下。
往前过不去,只能往后退,给奥迪车让路。
胡同口看乐小天笑话的李大妈看到顾红走出来,掩着嘴媚笑的打招呼:
“顾大妈,生活好啊,这大领导不给你面子呀。”
“切,啥玩意大领导,电子厂一个小带班,一个月还没我儿子半天挣的多呢。”
“他哪能跟你儿子华宇比啊,不竟拉低咱华宇的档次。这小带班是啥职务啊。”
“虚职一个,自己说的,天天还得干活。”
“我看他家天天就他自己,都死光了?”
“哪有,一家子没啥本事。他爸妈去外地打工挣钱了,六十多岁人了,啧啧啧。”
“噫,老可怜了,怪不得娶不来啊。还是你家华宇有本事啊!”
“可不是吗,弄不好打一辈子光棍,哈哈哈。哎呀,不能给你说了,还得找老李头杀鹅呢,走了啊。”
“哎,顾大妈,别急啊。中午,中午还早,我给你帮帮忙吧。”
“不早啦,走啦,不劳烦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顾大妈,急啥子呀。哎…”
李大妈被顾红一个关门谢客弄得略没面子,两片薄唇上下无声的弹动几下。
像是念叨些什么。
也难怪乐小天对这些人不自觉的抵触。
表面一套,背地N套。
回到家中。
破旧的小院,收拾得井然有序。
很有岁月沉淀感的二层自建房,与周围新盖的气派小洋楼形成鲜明对比。
大家都是比着来,你起欧美洋楼,我盖世纪别墅。
没钱?举债也得盖。
不然多没面子,被人瞧不起。
二楼房间内,乐小天正呼呼大睡。
连续几个电话震动终于把他吵醒。
以为是闹铃,随手按掉了。
马上感觉不对。
拿起手机一看。
啊,五个未接来电,全是课长和组长打来的。
心中忐忑地给课长回过去,连续响了几声,没有人接。
“不会是工件出问题了吧。”
停了几秒又给课长打过去,电话那头终于响起课长装逼的声音。
有点做作的平静:“嗯。”
乐小天解释道:“刘课,我刚醒,没接到。”
课长:“那个,你来一趟厂里。”
“哦,啊,现在吗?出什么……”
??
课长直接挂断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中午11:52分。
去吧,不想去不行,这份工作对他挺重要的。
学历不高,县城招商引资来的电子厂,厂里又刚好有他专业对口的工作。
不用像父母那样外出打工。
31岁的他,觉得这个工作也挺好的,平时也认真负责,绩效也很优异。
奈何依然不受待见。
原因,嘴笨,不会舔上级。
起来收拾一下,骑上电车出门了。
顾红正在自家门口和邻里吹牛,看到乐小天从家里出来。
一改平时热情,扭头就往家里钻,心想着:“我就随口说说而已,还当真啦,还真是没出息。”
而乐小天心中想着厂里的事情呢,对顾红的小心思完全不懂。
厂距离他家有三公里远,骑电车过去得半小时。
速度开到最大。
顾红探头看到他离去,心中一喜:“还算你识相。”
“老顾干啥呢,神经兮兮的?”
“哎呦,你们不知道,这小光棍早上我看他面带煞气,害怕被他传染。”
“你这个老顾不厚道啊,不提醒我们。我说他刚才咋脸色不对,印堂发黑。”
“这不来不及了吗。哎,一急,忘了,怨我怨我,以后躲着点,可别在怪我没提醒了,惹上灾了别怨我。”
“躲着点,躲着点。”
“走走走,进屋吃鹅去,我再给你们巴拉巴拉小光棍。”
说着往肥硕的臀上,暗戳戳地擦了擦儿子昨天刚给她打的金戒指,姿势浮夸的抿了抿头发。
……
丰城电子厂,模具车间内。
刘启宏科长正在给整个研磨课开会训话,几十号员工们一个个神情严肃,有的眼神中又透着一丝不屑。
而组长们一个个表现出深深歉意的神情,态度诚恳,时不时点头。
似乎刘启宏课长脚旁边的模具是他们搞死的,恨不得来个忏悔演讲大比拼。
以表对课长的栽培之恩。
看到乐小天来到。
眼神一改虔诚,马上透露出厌恶、鄙视、恼恨,恨铁不成钢。
组长A:妈的,这吊毛终于来了。
组长B:靠,吭死了我了。要不是你他妈绩效好,抹不开面了,我他妈才不愿意提拔你做带班。
组长C:有好戏看喽,B组这个月要趴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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