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魔法的骑士能干翻领主吗 第二章 教会夜校也算夜校

这个时代农民的菜谱十分有限，主食是黑麦和小麦混合做成的面包，各种方面都一言难尽，简单来说就是硬邦邦的对牙齿和咀嚼肌都有很大负担，味道则有一股后劲悠久的发酵酸味，和上辈子能买到的软面包完全是两个东西。烤制也是每个月就去公共面包房烤出一个月要吃的量，长时间的放置让一块块面包硬的能够敲石头。

早餐就是硬面包加淡啤酒，这也是只有本和阿尔文吃，因为他们需要下地干活。午餐是硬面包加啤酒，偶尔会有点奶酪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助助兴，这一般是吉娅送到田里给父子俩吃。晚餐依旧是硬面包加啤酒，然后煮上一锅豆类块茎汤，调味料只有盐，再混进点猪油什么的沾沾荤腥。

今天算是好的，有一只鸭子下锅，但也只是切块放进罐子里和豆子块茎一起煮，就现代人的餐饮标准来说再怎么恭维也称不上美食。

因为天气不错，一家四口就搬了桌子椅子出来在外面吃，餐具则是每个人一只有点深度的木碟子，就阿尔文来看这玩意介于碗和盘子中间，叫人无法判断。

本用大汤勺将锅里的汤平均分给四个人，再分发一下切好的面包，然后就开吃。当然，刀叉什么的是没有的，大家都十分狂野的用手掰面包蘸汤吃，用手捞鸭肉块往嘴里放。

每次吃饭阿尔文都要腹诽一番，对吃食的不满意之类，希望能在餐桌礼仪上有点突破之类，对卫生标准提高一些之类，但这些也只能在心中念一念了。怎么，你一个农民的儿子要指责父亲、母亲、妹妹的用餐方式粗鄙不堪？跟着你学不知道哪里来的贵族派头用刀叉？还是天天抱怨伙食挑这挑那？大家都吃这个嘛，就你小子的胃是贵族胃。

今天有肉吃，本、吉娅、艾丽娅都吃的非常开心。阿尔文在最开始尝过肉汤之后不自主的在心里按照文明人的标准评头论足一番，然后也跟着用面包蘸汤急忙忙的往嘴里塞，原因无他，太饿了。每天干的都是重体力活，胃口自然大了起来，身体本能的需要营养，于是味道往往在进食过程中被大脑忽略了。

吃饭的过程中没人说话，在这个物资匮乏、食物紧缺的世界，进食这个行为不自主的镀上了一层严肃而神圣的氛围。

阿尔文自认为自己平时只是在吃饭前心里犯些嘀咕，烂在肚子里得了，但母亲吉娅却将儿子一些细微动作全看在了眼里，于是得以窥探了一些孩子的内心。不管是咀嚼面包时不由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时不时想往衣服上擦却动了一小下就停下的双手，都传达了一些态度。

她看向丈夫，本也暗暗叹气。

他知道，自己的长子不知为何与双亲是有些隔阂的，最开始只是当这孩子不愿说话，家里也是外面也是。稍微大了些也把阿尔文不对父母亲昵的态度当做常态，都是第一次当父母，也许所有孩子都这样呢？可等艾丽娅也懂事会跑跳了之后，一下子对比出了阿尔文的特立独行，于是夫妻俩愈发的疼爱自己的小棉袄，对阿尔文无可奈何了。

本也就“教育问题”（虽然在他的认知里并没有认识到这是个家庭教育问题）和村里的朋友聊过，大家也就笑一笑道：“原来阿尔在家也是那个闷样子。”随后基本以一句话结尾：“那又怎么样呢，他又不坏。”

本当然承认，阿尔文有当一个好农夫需要的品格，勤劳，能干活，有好品格，从来不和村里的半大小子东混西混。可本认为阿尔文只是在物质上做到了支撑这个家庭，在情感上他还是稍微错位了那么一些的。

本一边咀嚼一边思索着，最后想到可能是“魔法检测”对阿尔文的冲击还没过劲，自己需要和他聊一聊。

“鸭肉真好吃。”饭后，艾丽娅笑嘻嘻和正在收拾碗筷的吉娅说。

“再等半个月苜蓿和亚麻就能收割了，卖掉之后买香肠做给你们吃。”得到女儿认可的吉娅也很高兴。

本也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舒展着疲劳的四肢，饭后到天黑是农夫们少有的放松时间。他掏出了玉米杆烟斗和烟叶袋，一边装着烟叶一边想着要以什么样的台词开启和长子的家庭会谈。

还没等本想好怎么开口，阿尔文先站起身来，对父母说：“今天教会学校也有托马斯神父的读写课，我去听一听。”

吉娅眨巴了几下眼睛，农民为什么非要学读写呢？当然这个问题也没问出来，阿尔文从十岁开始没事就往教会的公益学校跑，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常态。“你去吧，不要太晚了。”

阿尔文点点头，出了院子向土坡下走去。

还没等阿尔文的身影走出院子十米，艾丽娅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也站起来跑出了院子，一边喊着：“我也去，哥你等等我！”

看着两个孩子渐行渐远的身影，本缓缓的说道：“阿尔文不想当农民。”

吉娅点点头，可不当农民他想干什么呢？

阿尔文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小丫头的叫唤，随后感到右臂一沉，发现艾丽娅正气鼓鼓的挽着自己的胳膊。

“你为什么不等我？”

阿尔文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将胳膊从怀里抽出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瓜。

艾丽娅十足十的继承了吉娅的优良基因，精致的五官加上漂亮的金发、农村孩子特有的小麦色肌肤和时刻都感情丰富能传递信息的眼眸，让艾丽娅时刻有一种健康的令人快活的气质，这让人想起森林里偷瞄你的小松鼠，亦或者是树上吱吱喳喳的知更鸟。

“你去了不一会就要打瞌睡。”埃尔文说。

两人走到一颗有着树洞的大橡树前，埃尔文从树洞里摸出一块石板和一小段燧石。

“真的去教会学校啊，没意思，还以为你要去哪玩呢。”

“趁现在天没黑你可以先回家。”

艾丽娅锤了哥哥后背一拳便不说话了，但还是跟着向教堂前进。

教会学校是天主教教会开办的公益性学校，初衷就是为了教贫穷农民们读写，并不收费。当然这种行为不乏包括拉进与当地农民关系的目的，并且挑选对侍奉主有天分的孩子进入教会。

但清水村的教会学校显然收效甚微，这里有大片需要耕作的河谷良田，农民们不愿意将宝贵的劳动力送到学校学习，托马斯神父为了改变现状将授课时间改为晚饭后到天稍黑的时间，花大价钱买了蜡烛，可农民们依旧不领情。

就这样原本的两个教师跑回清水镇教书了，清水村的教会学校只由教堂的神父支撑个架子，偶尔在业余时间教教愿意来的学生，来的最勤的也只有阿尔文一个。

到了这栋村子里最高的石制建筑后，阿尔文和艾丽娅敲响了教堂的侧门，来应门的是克拉克修士，清水村教堂只有他和神父两个人维持。

“晚上好，克拉克修士。”

“晚上好，埃尔文。晚上好，艾丽娅。进来吧，神父在讨论室等你们。”

整个教堂也不大，侧门和正门进去就是一个小小的礼拜堂，宣讲台左右各有一道走廊，右边是教士的生活区，讨论室就在那里。

托马斯神父看起来四十岁多，在这个世界算是实打实的老年人了，但保养的很好，他对于兄妹俩的到来很欢迎，尤其欣赏这个一直来教堂求知的小伙子，一直希望将他介绍进修会，但同时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因为埃尔文是布鲁克斯家的独子。

就像往常一样，学习开始了，埃尔文已经过了单纯学习单词语法的阶段，而是在神父的指导下阅读一些文字材料，材料大部分是清水镇地方法庭的判决书抄本，或者是抄写员留下的会议记录。

这个过程对根本没有打好基础的艾丽娅无异于猜谜，于是她不一会就在两人的低声交谈中昏昏欲睡。

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流逝的很快，当借着昏暗的烛光读完一整份会议记录后，今天的学习过程也就结束了。

“埃尔文，我的孩子，你现在的水平毫无疑问可以担任一间法庭的抄写员了，你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呢。”结束后，托马斯神父低声问道。

思考了一小会，埃尔文对这个问题只能这样回答：“神父，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我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做一个农民，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命运不是可以随意改变的，这是主为我们每个人定下的职责，当然，主给你的职责也可能不是农夫。”说到这，托马斯神父低头沉吟了一会，昏暗的烛光借由石壁反射到黑色的修士服和小圆帽上，细微的阴影不断抖动着。“我可以推荐你进入修会，你跟随我学习密文，主肯定会欣喜于你这样勤勉聪慧的羔羊侍奉祂的。”

这下轮到埃尔文惊讶了，教会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也算是统治阶级的一层，当然也只是基层公务员罢了。

“谢谢您的看重，托马斯神父，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我的孩子。”托马斯笑着和埃尔文道别。

离开的时候艾丽娅果然早已趴在石桌上呼呼大睡，怎么也叫不醒，埃尔文也只好背着她回家。

月光下，路上的埃尔文仔细的考虑着神父的建议，而不知何时艾丽娅也在哥哥的背上微微睁开眼睛，眸子中闪着一丝微光，兄妹二人都在归家路上思索着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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