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王爷 第11章 魂兮归来

这个家伙瞒着自己发银子，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鹅黄早已恨得牙痒痒的，从后面往腰间死死掐了一把，痛得慕容轻侯龇牙咧嘴。

“大、大姐，俗话说救急不救穷，神仙也会有断粮的时候，还得想想其他办法呀。”

妇人睁大眼睛，疑惑道：“不会吧？我们日日上香供着哩，哪能说断就断了呢。”

一句话逗得鹅黄笑了，慕容轻侯却陷入了沉思。也真是苦了这些普通百姓，土地兼并如此严重，朝廷不管不问，自己是不是该有所为呢。

回程路上，鹅黄余气未消，急匆匆地走在前面不理人。慕容轻侯自知不占理，软话费了一箩筐，并且许诺每日增加二钱银子工钱，方才将她哄出了笑容。

休息了几日，慕容轻侯一气又写了五回，打算卖完了不再继续。因为当初开店，本就只为谋活并积攒些路费，顺便周济几户穷人，而非断绝其他卖书人的财路；现在生活已不成问题，莲花坳那儿老是撒钱也解决不了根上的穷困，说不定还会惹出事情来。

买卖有了鹅黄操持，慕容轻侯乐得轻松，没事就读读母亲匣子中留下的东西，一本文册《论兵事疏》读了不知多少遍，早已熟背如流；一块雕龙玉珮，活灵活现，背面的符文却陌生得很，感觉属于象形文字一类，有的象眼睛，有的象小人，似乎还有象山象水的，连贯起来却根本懂不起，索性置之不管了。

“少爷看什么呀？咦，这不是......”鹅黄凑近来，忽地一声惊呼，下意识捂着胸口。

慕容轻侯诧异道：“怎么啦？不就一块玉嘛，大惊小怪。娘留给我的。”

鹅黄连忙放开手，吱吱唔唔道：“没，没什么，我看错了，绿的，以为是......青蛙。”

青蛙？我一活人没事玩青蛙？再看鹅黄时，却转身往书架去了，倒拿着一册书页心不在焉翻着。慕容轻侯心中疑虑，却并没有进一步追问。

日子不温不火，存货很快售罄，书店转型的事让鹅黄自己拿主意。鹅黄纠结再三，最终决定开胭脂水粉店。

于是一夜之间，乌有斋变身蝶儿影胭脂楼。慕容轻侯取消了鹅黄二钱银子的待遇，直接分给百分之二十的份额，让她高兴坏了。

生意归生意，慕容轻侯从不耽误每日的练功。又是一年过去，周天洗伐术感觉已至七重境界，惊魂剑法第三招踏雪寻梅也练习得纯熟无比施展自如；凌虚一羽也有相当精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每逢练功事毕，他就会想到老猫，心生一种说不出的感动。萍水相逢却倾囊相授，亦师亦父亦友，敢问世间能有几人待己如此！如今鹅黄算是安顿好了，按师父的说的，该出去走走了。

一听少爷远游不带自己，鹅黄几日闷闷不乐。父母不知身在何方，自己未记事就进入慕容府做下人，受尽牛二的白眼呵斥，还有林冲霄的欺凌。她永远也忘不了好些个夜里，独自望着天上的星星，思念着爹娘，数着身上心里的伤痕。现在好不容挣脱苦海，有着眼前这个靠谱的男人作伴，谁知如今又要分别。

“少爷，鹅黄明白男儿志在四方，出去见识自是应当。只是此去路途遥远艰辛，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啊。”

“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长则一年，短则三月，我回来接你上京都。”

鹅黄似欲滴下泪来，幽幽地道：“少爷可不能忘记鹅黄，鹅黄就在这儿等少爷来接我。”

慕容轻侯不忍去看，轻声叮嘱道：“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店里的生意能做多少做多少，不要太累着自己。如果遇上麻烦事，可以找隔壁的杨掌柜，我已与他说好了照应于你。知道吗？”

鹅黄点点头，回身默默收拾行李去，纤瘦的背影孤清寂寞，惹人一阵心疼。

其实慕容轻侯也有心事。昨日与城门站岗的老兵一起喝酒，老兵说崚州慕容府突然失火，烧死了好几个人，令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担心娘的安危，或是身往何方去了。平日从不贪杯的他最终酩酊大醉，老兵守了一夜，今天清早才送回来。

出发了。嵊州西门，一人一骑迎着初升的日光，追风少年驰上去往扶摇国境的官道。

慕容轻侯计划先去绝龙岭，因为那里曾经发生了这片大陆数十年间最惨烈的战役，值得一去。如果豪兴上来，说不定还能作出《吊古战场文》般的宏文也不一定。

绝龙岭下来，重走当年崚州卫南下峡山口的旧路，再折回嵊州沿北方国境去往崚州城，顺便熟悉并记录一路的山川关隘和风土人情。他很清楚，游历结束之日，便是京都之行开启之时。

绝龙岭坐落于嵊州城外五十余里处，原来以岭为隔，东为大殷，西为扶摇。嘉符元年，扶摇东来，兵锋至于嵊州城下。崚州卫奉命相援，绝龙岭下血战三昼三夜，殄灭敌军主力，并乘势长驱直捣敌都瀚阳。

城破之日，扶摇王与宫室俱焚，皇室勋戚三百余人出降，由是尽收扶摇之地，置郡绥州，瀚阳改名白鹿城，西北自此无战事。

绝龙岭其名为岭，实则是山。慕容轻侯迎风立于顶峰，目光所及天地开阔，远远的川如白练，房似匣盒，人成蝼蚁，不觉生出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豪情。

山登绝顶，风光无限，感觉简直是天地浩荡唯我独尊。难怪天下人皆欲争夺那张小小的椅子，不惜死我活血流成河。

周围树木葱茏，杂草丛生，风声吹落处林涛起伏，隐隐传出金鼓厮杀之声。

慕容轻侯双膝跪倒望天长祷。他曾不止一次读过牧野、巨鹿、昆阳以及睢阳等著名战史，却生平第一次亲临古战场之中，感受铁血的慷慨壮烈与无尽的萧瑟荒凉。泪水无声潸然而下，心中热血却已点燃，他洒酒酹地，以一种男人的方式，凭吊那些战死疆场的不屈英灵。

慕容飞龙，一个男人中的男人，少年及第本可做个太平官绅，享尽玉食锦衣，却毅然从戎保国戍边，以一己之力缔造崚州卫不败的神话。惜乎壮志未酬，身死家灭，岂不令人扼腕浩叹！试问大殷，何日复有慕容氏，不教胡马下崚州！

慕容轻侯伤感之时，附近不知哪里钻出几个中年汉子，身着残破的红色甲胄，各带伤残，有断腿的、缺手的，还有面带狰狞疤痕的。

一个独眼汉子上来问道：“小兄弟，你在这儿干什么？”

“在下崚州沐轻尘，因事路过嵊州，前来祭奠故人。几位是......”

汉子厉声道：“不要多问，告诉我们你来绝龙岭到底所为何事？”

慕容轻侯心中隐隐生气，昂然道：“此乃大殷国土，在下大殷子民，为何来不得这儿？各位管得宽了点吧。”

独眼龙刚要发怒，被那拄杖的老汉制止了。“我这兄弟性子火爆，请莫怪罪。小兄弟刚说凭吊故人，但此地战死沙场的大殷战士亡魂多了，不知说的是哪一位？”

汉子们见他年纪幼小，怎肯相信这里有他所谓的故人。

慕容轻侯同样抱有戒心，右手微微上扬，问道：“几位可知道扶摇灭国之战？”

几人面面相觑，那急性子的独眼龙抢着说道：“怎的不知，否则我们兄弟怎会长守于此！说，你是不是朝廷的耳目？”

拄杖的似乎为头，较为稳重，追问道：“此山原是大殷扶摇分界，大小不下数十余战，不知小兄弟所指......”

慕容轻侯暗自揣度，这些人非官非匪，残破甲胄加身，难道是旧日崚州卫属下？心念一动，坦然道：“当然是崚州卫第一战。”

众人一听俱是肃然，拄杖老汉道：“小兄弟既然来此凭吊，想来与崚州卫必有渊源。如不嫌弃，请移步一叙。”

慕容轻侯此时料定这些人必是当年绝龙岭之战的知情人，不如且去聊聊，或能得知慕容飞龙的一些旧事，于是垂下手，爽快回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一行人随着羊肠小道几经辗转，到了一座绝壁前突然止步。那拄杖汉子回身道：“小兄弟，此时退去仍有余地。一旦入谷，难有回头可能。”

“晚辈省得，请前辈带路吧。”

一个汉子四面观望一遍，走到一丛不起眼的灌木丛前弯腰拨开，赫然露出一条石缝，伸手道：“请。”

石缝狭仄，仅容一人通过。慕容轻侯黑暗中摸索而行，约百十余米后，前方若有光，循光而出，顿时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只见四壁矗立环绕成谷，其中田原平旷，茅舍疏疏，鸡犬之声相闻，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几人行至谷中，随便看个空地儿席地环坐，粗淡的酒食立时有人摆上来。

拄杖汉子道：“这个谷子叫守魂谷，大伙取的名。我叫老金，这是老秦、老齐几个，都曾是慕容将军崚州卫麾下。那场大战之后，我们因伤滞留嵊州一直未归。沐公子，观你年岁尚小，许是哪位崚州卫弟兄之后？”

慕容轻侯没有回答，起身行礼道：“之前不知几位原是军中前辈，在下谢罪了！敢问前辈，既然伤愈，为何不归队不还乡，而宁愿留于这荒山野岭？”

十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