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骑狗少年
2006年2月,中原省南部,小李庄。
时值寒冬,早上六点钟的时候,华北平原上方的天空仍是墨黑一片,不见一丁点太阳升起的征兆。
“啪。”
在这一片昏黑中,只见村东头一栋砖瓦房的西屋里,一缕橘黄色的灯光忽然亮起。
灯光通过窗户透射出去,照亮了周围一片区域的寒夜,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但没有透射多远,就被清晨的浓雾吞噬殆尽。
似乎被这声音惊醒,忽然从院子角落的草垛里,钻出一条大黄狗。
大黄狗有成人膝盖高,猛地一抖身体将身上的草屑抖落,旋即就跑到瓦房的堂屋门前摇晃着尾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过多久,灯光熄灭,堂屋的木门被轻轻打开。
一个穿着棉衣的少年,蹑手蹑脚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左右,浓眉大眼,长相帅气。
或许是由于常年经受风吹日塞,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黑色的寸头短发看上去很利落,一身衣服虽然朴素,但很干净。
走到院子里,被夹杂着浓郁火药味的寒冷空气猛地一刺,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脸上睡意顷刻间消去几分,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呼~~~”
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少年看了眼被浓雾笼罩的墨色苍穹,又摸了摸狗头,便轻步朝院子外走去。
大黄狗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此刻恰逢年关,孩子不用早起写作业,大人也不用早早起来下地干活,除了那些通宵打麻将的村民和早起做运动的小夫妻之外,村子里几乎所有人此时都在熟睡当中。
也因此,村子里显得静悄悄的。
“汪汪汪~~~,汪汪汪~~~”
但很快,一连串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就从村子里响起,划破了冷寂的寒夜。
听到狗叫声,那些醒着的村民,并不担心是有小偷之类的。
早些年,村里倒是时常有丢东西的。
不过自从前年,一个偷狗贼被逮到,并被残忍的用铁锹夯断四条胳膊腿之后,小偷就再也不敢来他们村了。
此刻,他们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是李贺那小子引起的动静。
对方去年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但由于跑得还挺快,于是被初中的体育老师推荐去了市体校练体育。
过年回来的这十来天里,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去训练,白天也喜欢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
“六饼。”
“胡了,三六九饼。”
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正好一局结束,众人便决定散茬,准备回去小睡一会儿,白天再来大战八百回合。
果然,刚走出院子没多远,几人就看到了李贺,以及他家的狗。
“小大,大爷,你们散茬了?”
看到众人,李贺笑着打了个招呼。
“对,散茬了。”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点点头,然后笑道:“李贺,你在体校训练都这么累了,好不容易放假回家,怎么不多歇歇,正是长个的时候,可千万别把身体累着了啊。”
“不碍事的。”
李贺笑了笑:“比起在体校一天训练五六个小时,在家里只训练两三个小时,其实已经很轻松了。”
闲聊了两句,李贺就继续朝村子外方向走去。
等到他拐了个弯,身影消失不见,另一人忽然道:“你们发现没有,李贺这小子好像比以前有劲头多了。”
“确实有劲头多了。”
他这话落下,又有一人附和道:“按理说,体校训练这么累,好不容易放假了,他更应该睡懒觉才对。”
“毕竟以前冬天放假时,他每天都是睡到八九点才起来的,从来没见他起的这么早过。”
“更何况还连续这么多天,真是小刀割屁眼,开了眼了。”
都是一个村的,李贺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这小子是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不说是那种喜欢偷懒耍滑的人,但也属于那种三分钟热度的。
比如干农活。
一般就是那么两三下,到了后面就蔫了下去,在田里就呆不了几分钟就缴械投降了。
但真的是累了吗?
并不是。
体力还是有的,只是单纯的没个耐性,坚持不下去而已。
当然,不止是李贺这样,其他村里的孩子基本上也都这样。
再比如学习。
也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要说是真笨也就罢了,但他其实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只是因为没个耐性,坐不下去,也静不下心来,能学好才怪呢。
这在农村,用俗话说就是劲。
有些人从小身上就有这股劲,无论是学习还是下地干活,干啥都能干得有模有样。
但没有那股劲的就不行了,可以说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不过这次放假回来后,他们却发现李贺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比起以前的嬉皮笑脸,整个人内敛了几分,也沉稳了几分,身上似乎也有那么一股劲了。
“应该是在体校训练的缘故。”
这时,另一个早年当过兵的人想了想,吐出一口浓烟道:“练体育其实跟当兵差不多,最能磨练人的性子。”
“在家里累的话还可以撂挑子,但在体校,每天都是有训练任务的,你完不成任务,那是饭都吃不了的。”
听到这话,最后一人眼睛微微亮起:“那等明年,我也把我家那混小子送去先练几年,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他儿子今年上初二,学习一塌糊涂,平时在家干个活也是这疼那痒的,明年中考肯定也是考不上高中。
送去体校,不仅能锻炼身体磨练性子,还能顺便继续学习,将来也能拿个中专文凭。
虽然这年头中专文凭已经不值钱了,但也总比初中文凭好吧。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李贺能有如此表现,虽然有练体育的功劳,但占比很少。
毕竟他是去年9月份进体校的,现在是2月底,满打满算才练了六个月,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效果。
真正的原因是:现在的李贺是个从后世穿越回来的重生者。
他是在体校放假回来的那天夜里重生回来的。
到今天已经有十多天了。
众人眼中的内敛、稳重,只是他重生后的正常表现而已。
毕竟前世已经活了几十年,也经历了不少风浪,总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吧。
若不是怕众人怀疑,他其实还能表现的更加成熟稳重呢。
李贺并不知道几人正在议论他。
此刻,他和家里的狗子,已经走到了村口的石板桥上。
“大黄,过来!”
看了眼大黄,他忽然玩心四起,将大黄叫到跟前抬腿骑了上去,并用双手拽着它的两只耳朵,然后迈着螃蟹步,一晃一晃的朝距离村子不远处的县道走去。
嗯,男人至死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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