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本想让九富在乾清宫当值,现下太医院要跟他抢人,还说不要埋没了九富的本事。
他有些不情愿,嘴上含糊道:
“他这么有主意,问朕干什么,你问他愿不愿意。”
柳院士当做小皇帝同意了,老脸上扬起笑,问盛九复:“公公意下如何呀?”
盛九复沉思,他如今已经在东厂领职,东厂身为特务机构,有着自己的情报系统和调查方式。
想要查一起太监横死的案子,东厂自然是比太医院要方便的多。
况且,凶手在暗,他要是进了太医院,岂不是把自己放在了明处,就更不利了。
太医院固然是他想去的地方,但那都是查明真相,惩戒凶手之后的事情了。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为原身报仇要紧。
思来想去,盛九复在小皇帝跟柳院士紧张期待的眼神中说出了他的决定。
“多谢柳大人好意,进太医院这件事,我暂时先作不考虑。”
他刚说完,小皇帝的眼睛噌得一亮。
柳院士虽有些遗憾,还是接受了现实。
眼见那太监在御医中混的风生水起的,似乎医术确实顶了天,连宫中太医都佩服不已。
太后蓦然眼神一沉,冷着脸甩袖说道:“哀家乏了,回宫。”
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正在围着盛九复说话的众人齐齐一愣。
待反应过来后,他们忙朝女人的背影行礼。
“恭送太后。”
太后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颇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皇帝盛煜带着盛九复往乾清宫走,路上毫不忌讳地嗤笑说:
“郑氏这毒妇就是见朕不爽,特意来给朕找不自在的。”
阮贤颠颠地跟在盛煜另一侧,忙劝阻道:
“哎哟陛下,这话...”
盛煜哼笑:“又不是亲娘,朕怎么骂不得。”
盛九复了悟,怪不得这对母子这么奇怪,合着是后妈。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对宫里的局势一点都不了解。
在这步步为营,生死不由己的宫中,信息显得尤为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活命的根本。
盛九复心道,看来提升地位、获得情报等事情是迫在眉睫了。
在他沉默思考的时候,盛煜忽然出声发问道:
“郑氏那毒妇的头疼你能治?”
盛九复回神,点了点头:“可以治。”
盛煜撇撇嘴,小声嘟囔说:
“怎么不给她疼死。”
盛九复看着少年恨不能明天就披麻戴孝为后妈守灵的表情,乐了。
这小孩真逗。
本来,皇帝跟太后两看两相厌,不让盛九复给后妈看病,在皇帝那绝对是行得通的。
但盛九复已经在人前把话说出去了,他要是不让看病,就是他盛煜不孝顺,虐待后母。
盛煜叹了口气,语带遗憾地说:
“都怪你医术太厉害,郑太后就自个偷着乐吧。”
还有这么怪人的吗?
盛九复走在长长的廊下,失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高估我的本事了,太后患的是神经衰弱,也就是偏头痛。”
“这病是相当难根治的,我也只能缓解,根治不了。”
盛煜下着雨的脸顿时晴朗。
“你也治不了?”
“治不了。”
“那你还说能治。”
“这不是为了活命吗,我有个方子能让她暂时不疼。”
盛煜笑嘻嘻:“干得漂亮,当赏!”
盛九复装模作样地朝他拱了拱手:
“那我就谢主隆恩了。”
几人回到乾清宫,盛煜在茶几边坐下,盛九复相当自然在另一侧落座。
阮贤见状准备训斥,盛煜却毫不在意,挥手让他退下。
小皇帝身上有股子江湖儿女的洒脱,跟这宫规森严的皇宫格格不入。
他捧茶在掌心,隔着热腾腾的茶香打量着在品茶的盛九复。
真是越看越顺眼。
盛煜觉得九富有一点跟他很像——他们都有着不被束缚的灵魂。
他们又不太一样。
盛煜浅浅抿了口茶,精致的眉眼在白雾中低垂。
他会因为太后的强势而选择妥协。
九富却不会,尽管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奴才太监。
对方有着让人羡慕的勇气,或者是底气。
盛九复轻咂一口贡茶,果然是皇帝喝的茶,就是不一般。
他把茶盅放在桌子上,开始落实自己的想法。
盛九复跟小皇帝说道:
“陛下,我跟狼队档头有个赌约等着结算呢。”
盛煜想起了不久前狼队档头的请示,顿时来了兴致:“狼队档头何在?传上来。”
阮贤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去叫人。
没一会,狼队档头就在殿内跪下了。
“奴才参见陛下。”
盛九复在阶上悠悠说道:“档头,你是否还记得我俩之前的赌约呢。”
盛煜懒声接话:“朕给九富作证。”
档头眼神晦涩,闷声恭敬回话:“陛下亲口作证,奴才自然是一万分相信的。”
“照奴才之前跟九富的赌约,奴才承认他有资格进入狼队。”
进就进吧,反正了进了队伍还不是任他调遣。
档头磨了磨牙,将这份没脸记在了盛九复的头上。
盛九复却忽然说道:“我想换个赌注。”
档头闻言一惊,忙抬头看向上首,珠帘后面隐隐约约露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你...怎么能中途变赌?”
“这不合规矩!”
他吃惊地质问盛九复。
盛煜也惊讶问道:“你想换什么赌注?”
盛九复微微一笑:“狼队档头由我来做,陛下看如何?”
档头是真没想到盛九复盯上了他的位子。
他一时失声制止道:“不行!我不同意!”
“这不合规矩!”
档头情绪激动万分,完全忽略了这件事只需要皇上同意,话语权根本不在他这。
一直在当背景板的阮贤出声训他:
“放肆!陛下面前岂容得你一个狗奴才大呼小叫,御前失仪可是要掉脑袋的!”
档头登时惊慌与怒火一同憋在心头,咬牙朝陛下磕头赎罪:
“奴才该死。”
盛九复十分淡然,就这么挑眉跟小皇帝对视。
“依陛下看,我当不当得起狼队的档头?”
盛煜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缓缓笑了:
“规矩,朕最不爱听的就是规矩两个字。”
小皇帝的视线透过珠帘落在跪在地上的档头身上,凉凉说道:
“看来你似乎忘了,狼队是当年朕发善心,让你们这些身有残疾的奴才有份活干。”
“怎么,这是领头的坐久了,真以为自己是个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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