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楼?”那仆人警觉的看着薛怀易,一脸的厌恶:“春华楼的上我们这干嘛?”
朱九节来之前精心捯饬了一番,头上梳了个坠马髻,髻上插了一把银边螺钿梳,画了一对倒晕眉,脸颊上打了厚厚的红妆,厚厚的白粉之上又加了朱红,朱红下方又点了黄星靥(ye读夜),额头的额黄抹的很厚,唇上的口脂涂成了时下最流行的石榴娇。
这一番妆容,说俗不俗,说雅不雅,都是时下长安流行的款式,只不过他穿的稍微暴漏些,大冬日的还穿着短襦,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加上薛怀易自报家门是春华楼的,这么强烈的心理暗示,那别人一见朱九节,立即就认定他是个鸨母。
在来的路上,朱九节已经知道了薛怀易的计划,走上前,故意捏着嗓子,装出女人的声音:“王相公是好人,真是个大好人啊,可是好人也得给钱不是,我们也是小本买卖,一大家人要吃饭呢,王相公欠我们的钱,也该还了吧。”
仆人面色狐疑的看着朱九节:“什么春华楼?我怎么没听过平康坊有这么个地方?”
朱九节被问的一愣,好在薛怀易反应极快,大声吆喝起来:“看你这穷酸,也就只能去北曲逛一逛,南曲流金淌银的地方,就凭你也配去?你有钱吗?哦,我明白了,你们王家是想赖账吧,不想给钱了,大家快来看啊,王家人耍赖了。”
薛怀易这么一喊,王家人脸上都挂不住了,青衫青年赶紧上前好声安抚:“别喊,别喊,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别喊啊,别在这喊。”
薛怀易一指朱九节:“你们王家欠我们钱,别想赖账,我跟着妈妈今天过来,你们家要是不给,我们就不走了。”
青年人一听脸色越发难看,还要相劝。
那仆人又开口了:“大郎,别听她的,她们分明想趁咱家出事来讹钱的。”
薛怀易赶紧大声说:“嘿嘿,无赖我们也见过,但妈妈身上有字据,不怕你们赖账。”
朱九节经此提醒,赶紧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纸,摊开,在众人面前晃动:“还不承认,你看看,这是他亲笔的典质,认字不?看看,这上面怎么写的,是王仁礼老爷的亲笔不?”
(唐人称呼押当为典质,此为其中一种称呼。)
两个少年都上前凑近了看,青衫青年看了两眼,小声说:“是父亲的字,下面那方印也是父亲的。”
朱九节得了理,大声说:“怎么样,承认了吧,这上面写的清楚,一个月内若不还钱,就把这宅子抵给我。”
朱九节刚才就想过,万一王家真没钱了,拿这个宅院顶,虽然不能完全抵消损失,但多少也能捞些本钱回来,不至于赔的太惨,所以他说这话时理直气壮,完全就是一副来讨债的债主模样。
薛怀易在一旁帮腔:“要是不给钱啊,我们就去官府,有这东西,打官司我们也稳赢的,老子英雄儿好汉,不对,老鼠儿子会打洞,也不对,反正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他故意装作说的乱七八糟,扰乱王家人的思路。
伪装成青楼鸨母上门要钱,是薛怀易想到的,王仁礼欠妓女的花酒和过夜钱,鸨母上门讨要欠债,不正是上门最好的理由嘛。
一个有钱的男人,喜欢去平康坊探讨人生真谛,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吗,谁能怀疑?
上门要钱,手里就得有凭证,造假证薛怀易在穿越前就常干,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他跟沙有荆共同伪造一份典质,虽然时间有限,但有王仁礼签的契约在,他和沙有荆研究了一下便伪造了这个。
还别说,虽然穿越了,但造假证的手艺没丢,做出来的典质竟足以乱真,在场之人竟任谁也看不出问题。
有一技傍身,就是穿越了都不怕。
朱九节嘛,本来就长的肥头大耳,上了浓妆,穿上女装,活脱就是个青楼鸨母,薛怀易自己穿的粗鄙些,再多少扮的油光水滑些,就成了龟公了。
王仁礼两个儿子毕竟少不更事,遇见这种情况只知道说别喊,一时却手足无措。
薛怀易趁机说:“王相公人没了,父债子偿,只能找他儿子了,你们两个是他儿子,你们叫啥?这账就落到你们身上了。”说着就虚让了朱九节:“妈妈里面请,咱们里面说去,有理不怕讲,咱们有这东西,不怕他王家抵赖。”
那仆人已然知道对方是真债主,见对方趾高气扬又反客为主,心里老大不乐意,却也没法赶人了,只得黑着脸跟在后头。
年纪大些的少年说道:“我叫王承义,这是家弟王承信,这是四叔,我们家的事都是四叔……”此时几个人走到正堂前,正堂开着门,王承义听着正堂内的哭声,望着正堂内王仁礼的尸体,忍不住也用袖子抹泪。
被王承义称为四叔的仆人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接过话头:“昨晚半夜来了贼,武功高强,闯入主家的房间,把主家害死了,新夫人也不见了踪影,想是被掳走了,我们主家请了五个护院啊,五个呀,没一个发现有贼来了,贼人把主家杀了,护院们才发现,结果五个人还打不过贼,眼看着贼白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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