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曜时代 第四章 悲愤

“全部护卫舰向前方挺近！掩护巡洋舰和驱逐舰！”威廉少将下了一个令人无法理解的命令，他让毫无装甲与机动性的护卫舰为巡洋舰和驱逐舰吸收火力。

这疯狂的命令让纳尔逊舰长无法认同，他质问威廉少将：“我们这次带来的护卫舰全部都是以攻击和输出为主要作战功能的舰艇，他们不具备强大的机动性和护甲，让他们顶在前面会遭遇重大的伤亡，您怎么能让它们白白送死？我请求您收回上面的命令！”

威廉少将自顾自地解释道：“这是紧急情况，我们在舰队数量上处于劣势！我们需要保留最珍贵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快指挥你的巡洋舰撤出战斗，我们接下来会开始折越！目标列维九号太空城！”纳尔逊舰长更加怒不可遏：“这是在葬送士兵的生命！那一百多艘护卫舰上有很多……”

威廉少将不耐烦地打断了纳尔逊舰长：“你想教我怎么作战？你还以为你的军衔是少将？你难道想要再次抗命让你的军衔被一撸到底？”“可……”纳尔逊刚想解释些什么，威廉少将又一次粗暴地打断了他：“听着，指挥你的巡洋舰撤出战斗，然后和我们一起折越到列维九号太空城。听明白了么？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纳尔逊无奈，只能遵从威廉少将的命令。他看了一眼前方的战况，100艘护卫舰相继冲向前方，飞蛾扑火似的迎着漫天的导弹和鱼雷撞了上去，在黑暗的宇宙中化成一团团转瞬即逝的火光。这景象壮观而又残酷，想到会有上千人这样惨死，纳尔逊不忍再看，他联系上卡斯托，得知他已经安全返回战舰内部。

随后纳尔逊下令：“请大家回到各自的作战位置，我们即将撤出战斗，并在之后折越到列维九号太空城。”卡斯托被突如其来的命令弄昏了头，“折越？我们要当逃兵么？”卡斯托向纳尔逊质问道。“我刚刚亲眼看到我的朋友被敌军的鱼雷和导弹炸成了碎片，你让我这时候撤退？我做不到！”卡斯托情绪极为激动。

“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也只能执行。”纳尔逊用机械化的回答掩饰着内心的愤怒与痛苦。但卡斯托丝毫没能察觉到他的隐忍，他依旧情绪激动地说道：“不！我不能接受这个命令！”“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你如果继续这样闹下去我会把你关进禁闭室！甚至送去军事法庭！”纳尔逊威胁到道。

“我不做懦夫，我要去和这帮家伙拼命！”卡斯托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纳尔逊没有理会卡斯托而是冷冰冰地下令道：“皮特森士官长，把这个愣头青关进禁闭室！”

两个士兵架住了卡斯托，他想要拼命挣脱可无济于事，就这样他被带进了禁闭室。几枚鱼雷和导弹又陆续击中了新美第奇号，但并未造成大碍。很快新美第奇号退出了战斗，和剩余的巡洋舰、驱逐舰一起，快速折越到了列维九号太空城。

在禁闭室的卡斯托在愤怒与痛苦的作用下暴躁地击打着墙壁，同时，小时候和柯蒂斯的回忆也一起涌了上来。那个儿时质朴，乐观，充满活力的少年和刚刚看到的那张痛苦而扭曲的脸在卡斯托脑中反复闪现，现实与回忆巨大的冲突，让他无法接受那是同一个人。这让他的情绪由愤怒转向哀痛，儿时的回忆又像清泉一样在他的头脑中涌出。

他又想起了小时候柯蒂斯冲入河中将溺水的自己救起的场景，那个勇敢、可爱而单纯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堆不堪入目的人体残骸。单纯而美好的回忆非但没有抚平刚刚的创伤，反而与刚刚的经历形成巨大的反差，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撕裂掉。他的情绪迫切地要找到一个出口去发泄。“杀光所有冥王星漫游者！”他默默地起誓，要以此为目标为朋友报仇。

随着数十道白光闪过，十余艘艾奥级巡洋舰和数十艘驱逐舰安全地折越到了列维第九太空城的外围星域，他们向太空城驻守的舰队亮出舰队图标和信息，在确认过身份后，有序进入星港。战舰安静地驶入港口，可纳尔逊船长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和卡斯托一样愤怒。他最见不得士兵因指挥官愚蠢的命令而白白送死。他无法理解威廉少将那莫名其妙的指令，这个命令在太古时期无异于让弓箭手上前和敌方重装骑兵拼命。但让他更难以置信的是，那些护卫舰上的指挥官都坚决地执行了这个命令，全部冲向了敌舰，并且全部葬身敌阵，没有一艘护卫舰同他们一起折越回来。

在纳尔逊沉思的片刻，皮特森士官长过来向他汇报情况。纳尔逊在听完他的汇报后向皮特森士官长询问道：“想象一下，皮特森士官长，如果你是一支步兵营的指挥官，我给你下令，要求你带领你的步兵部队去和敌军的100台重装坦克正面拼杀，你会没有疑问地自己执行这个命令么？”

皮特森士官长回答道“哈哈，我不会这么傻，我会表面上执行这个命令，然后绕到正面战场的坦克部队后面偷袭敌军。”纳尔逊上校点点头：“是呀，我也会选择一些变通的方式，不可能坚决执行这样愚蠢的命令，可折越前威廉少将的那个命令的愚蠢程度，甚至远超我刚刚和你假设的这个命令。但那些护卫舰指挥官非但没有做任何变通，而且全部坚决执行了这个疯狂的命令。”

“他们愚蠢的命令还少么？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愚蠢，你现在还是少将，甚至有可能升为中将，现在你我也不会在这艘巡洋舰上，也许会在土卫五上继续和冥王星漫游者作战，你会指挥一个集团军，我可能是你下属精锐部队的团长。”皮特森士官长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纳尔逊打断了皮特森士官长：“好了，过去的事情，我们不去提他了。像威廉少将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这不稀奇。我只是奇怪那些护卫舰上的指挥官为什么执行了这个命令，他们很多都是身经百战的高级军官。有一些以前都是驱逐舰，甚至巡洋舰的指挥官。”皮特森士官长叹气道：“唉，也许他们又在举行那个‘仪式’。就像我们那时在土卫五上一样。你要当面质问威廉少将么？”

纳尔逊上校无奈地说：“当面质问他不会有用的，我会在作战汇报中说明他指挥的失误，希望长官能公平处理他。不过我也不报什么希望，威廉少将的家族和他妻子的家族在灭火者武装与木星工业那里有很复杂的社会关系，中将大概会包庇他。我能做的只是让一部分人了解到，那100艘护卫舰上的士兵，他们不应该白白送命。”

“哼！这群无耻的混蛋，太阳系最珍贵的资源和最强大的武装居然被这样一群人掌握着。”皮特森士官长愤愤不平地说道。纳尔逊仍旧十分无奈地说：“不要去计较这些了，我们之前不就是过于计较这些东西才沦落到现在这地步么？在这样的混沌时代我们得学会保护好自己。”皮特森士官长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哦，对了，把那个叫卡斯托的小子放出来吧。”纳尔逊向皮特森士官长说道。“这么快就放出来？我以为你要关他个两三天。”皮特森士官长有些吃惊地说道。纳尔逊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命令：“嗯，放出来吧，从他身上我感觉到了阿廖沙的影子，那种理想主义者的单纯和贵族气。一会战报汇总的时候，他如果不在场，总归会给他带来些麻烦。”皮特森士官长确认纳尔逊的命令后就前往禁闭室准备把卡斯托放出来。

在幽暗的禁闭室内，卡斯托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但柯蒂斯那痛苦的扭曲表情仍然在他的头脑里挥之不去。突然强光照进幽暗的禁闭室，皮特森士官长打开门将卡斯托带出了禁闭室并对他说：“你可以出来了，对你朋友的阵亡，我感到很抱歉。”卡斯托说：“谢谢你，那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我甚至都无法想象怎么向他的母亲提起他的死讯。”

皮特森士官长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战争，那些你以前习以为常或是视若珍宝的东西都会被瞬间摧毁。”卡斯托愤怒地说：“我要复仇，杀光冥王星漫游者，把他们所有的士兵都杀光，把他们的势力逐出太阳系！”“我知道，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死离别给人带来的冲击很大。经历太多死亡后，你会渐渐适应它。”皮特森士官长知道他此时被愤怒和悲伤冲昏了头脑，只能说一点自己的经验之谈。

“不，这很难，他是那样乐观的一个人，一瞬间就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尸块。”卡斯托还是无法对刚刚经历的那残酷的一幕释怀。

“你根本不知道真正惨烈的战争是什么样的！”皮特森士官长的话让卡斯托心中一惊，他先是对自己脆弱的内心感到惭愧，又对士官长曾经的经历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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