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游 三 小波折

这个和尚是谁？原来他就是前不久虎娃在溪流边碰巧瞧见的那个人，他是一小寺的主持，法名恒念，精通佛法，两个多月前收到别人的邀请，下山去传经布道，在去的路上正巧遇到在河边嬉戏的虎娃，当时看他机灵古怪，颇有佛缘，便有意结识，于是便在那里驻足停留，但又见他长期不肯出来，感觉可能机缘未到，便转身离去了。这次是他传道回还在山脚下的一个破庙借宿，夜半隐约听到破庙院里有人声喧哗，便悄悄起身查看。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模模糊糊地看到院里有几个人影晃动，并断断续续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像是在商量着什么？还不时有人提醒说话小声点。和尚屏气凝神，逐渐听出了一个大概-原来这是一伙匪人，正在商量打家劫舍的勾当。和尚当时想出来制止，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更何况这是在郊外，自己又是一个人，所谓双拳难敌四脚，自己这样贸然出手，不仅救不成人，可能还要将自己搭进去。于是便远远地悄悄尾随这伙匪贼，见对方人多势众，只能在他们散去后，才急忙重进房舍去救人......。

一路上，恒念和尚对他细心照顾。虎娃因为年幼又受到猎户夫妇去世的打击，一直是闷闷不乐，于是他就白天牵着虎娃的小手，在路上给他指哪是小船？哪是小桥？......，然后告诉他船是用来载人的，这样人们就不用游泳游到河对岸，弄得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桥也是用来过人的，人如果太多了，船不够用，而且很多人即使在大风大雨天也要过河，这时候用船就不管用了，于是人们就建起了木桥、石桥这些桥帮助人们更好的到达对岸......。虎娃虽然还未彻底从悲痛中走出来，但外面的大千世界也确实吸引着这个年幼的孩子，让他慢慢感到世界的新奇。终于在和尚不懈的引导下，虎娃在悲伤中走了出来。

一天，和尚带着虎娃一起走在路上，这时候正值正午，又是骄阳似火的季节，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就像将人置身于一团熊熊大火的最边上，感觉用无数火舌在拼命的舔舐着自己，接下来就要将自己活吞下去一般。而且这一路上，竟未见到半片树荫，和尚虽然提前将自己用来遮戴的草帽戴到了虎娃的头上，而且尽量让他走在自己的背阴里，但是他毕竟还小，而且以前生长的山林处处树荫密布，很是阴凉，根本不似这般煎熬。

虎娃不时抬头看看和尚，见他虽然浑身已被汗水浸湿，仍然目视前方，还在一刻不停留的向前走着，便咽咽吐沫继续向前强撑。然而一个孩子的体力毕竟有限，终于他还是熬不住了。

和尚听到“噗通”一声，顿感觉不妙，忙转身向后张望。虎娃就直挺挺地倒在身后的不远，他急忙迈步过去，一把将虎娃抱去，确定是热晕之后，慌张的举目环顾，只见四周那见半棵高树，更没有见到半个人烟。和尚抱着虎娃大步向前跑，不时地向左右两边查看，试图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在他拼命寻找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一条小路的远处好似有一个窝棚，他如同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火速冲向那里。果然是窝棚，旁边居然还有成片的瓜秧，“这下孩子有救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顿生喜悦之情。

他火速将虎娃放进窝棚里，虽然里面依然炎热，但毕竟比曝晒在太阳底下好受很多，然后不住摇摆着草帽不住地给他扇风，还不时拿出水壶往虎娃嘴里慢慢喂水，看到他缓缓将水咽下，体温慢慢降了下来，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看守的瓜田的老汉此时刚出家中吃罢饭回来，远远地见到窝棚里有人影，顿时火冒三丈，在路边抄起个木棍就往这里跑，到了跟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就往和尚身上打去，和尚见此状一面连连后退躲闪，一面向老汉解释......。等老汉累了，他才住了手，弯着腰拄着棍子不住地喘着粗气，口里仍在骂骂咧咧，“你这个偷瓜的贼和尚，贼和尚......”。

和尚见状整了整杂乱的衣衫，走到老汉面前，依然恭敬地向他施礼道，“施主，和尚冒犯了，只是和我同行的孩子因酷热晕厥，为救其性命才出此下策，还往施主海涵”，说着还将手指向了窝棚里的虎娃。

老汉顺势看过去，果见一个孩子躺在那里，脸上泛着还未褪去的红晕。但老汉依旧不依不饶，“谁知道你这个贼和尚从哪里拐来的野孩子，在我这里博取同情。像你这般，一个孩子偷几个瓜、一个孩子偷几个瓜，我老汉不喝西北风饿死......。”说完仍拿棍要打，和尚也不再躲避，任凭老汉抽打，待到老汉气消之后，还是不住地向老汉施礼道歉。

“贼和尚，少假惺惺的，我老汉不吃这一套”

“施主还请息怒，大不了我赔你便是”

“赔？你拿什么赔？你这个贼偷”

“和尚虽然身无长物，但还有一身力气，可以帮老汉干些粗活，折罪”

听到这，老汉心想只是这样打骂，终究是于事无补，还不如让他干点活来的实在。于是便说道，“本来应该把你这个贼和尚再暴打一顿，送交官衙的，看在你还有心悔改的份上，就放你一回。家里的木柴不多了，你去寻点，权当抵罪”，和尚听罢，连连拱手称是。于是，和尚抱起虎娃紧跟着老汉就往家走。

老汉所在的村子就稀稀拉拉的十几户人家，偶尔路上见到熟人问他这么这般模样？老汉还会气愤的说“逮到一个偷瓜贼，原本该送交官府，他说是有心改错，我就给他一个机会”，说完还鄙夷地看一眼和尚。这是和尚也不多言语，就默默地跟在后面走着，不时看看怀里的虎娃。

不多久，老汉到家，他婆娘看他居然带了个和尚回来，也甚是诧异，忙迎上来问他缘由。老汉又把事件来龙去脉和她讲了一遍，这才了事。他婆娘说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去打柴肯定行不通。不如今天让他去河里挑水，晚上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再去”。老汉一听感觉有理，就对和尚说道，“今天是我们老两口可怜你，免得让你露宿街头，你该感恩戴德”，接着指着一旁的扁担命令道“但是也能这样白便宜你，你现在去把水缸灌满”。

和尚听罢，忙向老汉夫妇施礼恳求道“这孩子晕厥，危在旦夕，还请让我先救治一下这孩子，然后再去挑水也不迟”老汉婆娘是个心肠极软的人，看到和尚怀里的孩子确实病恹恹的，也向老汉求情道，“看这孩子确实可怜，反正他也跑不了，就让他先去救治”。老汉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看在救孩子上就容你耽搁一会儿，但不能借故拖沓，否则绝不留情”

和尚忙向老汉答谢，在柴房的空档收拾了一块平整干净的地方以及毛巾和木盘，就把虎娃平躺在那里，用毛巾沾水帮他仔细擦拭了全身，最后将毛巾叠好放在了额头上，请求那婆娘帮忙照看孩子就去挑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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