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关市马上就要开放。”
“苏统帅说,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打仗了。”
“嘿嘿,听说和苏统帅达成协议的是玉城来的王子,到时候我买块好玉带回去给媳妇当首饰。”
都护府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在谈论关市即将开放的消息。
唯有一名新入伍的士兵心不在焉。
角落里。
李信双手按着刀柄静静的摩擦。
直到刀刃的切面足以反射太阳刺伤自己的眼睛。
他才心满意足的坐起,偷听着周围的谈论。
“关市开放?”
李信迷茫的重复着外界的信息。
此地的任何事物好像都与他无关。
他不属于这里。
也不为了守护长城而来。
“关市开放的那天,都护府会遭到魔种袭击。”
“你记得抓住机会,建立功勋,尽早爬到更高的位置。”
远离长安的那天。
只有明世隐一人来送别自己。
告诫的话语回荡在李信的脑海中。
他现在就在都护府。
等待着袭击的到来。
“诶!你怎么在发呆,那边这么热闹都不去聊聊吗?”
一个过分热情的家伙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手掌中暗含的厚重力道引起了李信的警觉。
裴擒虎感兴趣的看着这个和年龄相仿的新兵,安慰道:“别这么害怕,到了都护府,大家亲如兄弟,我不会伤害你的。”
“亲如兄弟。”
李信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兄弟之间,亦可反目。
“诶,别走啊!咋俩说几句话呗!”
裴擒虎看着远去的李信,喊了两嗓子,没叫住对方。
李信很讨厌没有距离感的家伙。
他回到军营帐篷。
陡然发现了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有人来过这里!”
帐篷内的金疮药被人拿走了。
四处都有翻动过的痕迹。
这些变化极其细微。
如果是普通士卒,定不会注意到。
可李信是尧天多年培育出来的精锐之士。
除了一直跟随在首领身边的蓝发少年,以及那个身世成谜的杨玉环。
他就是最优秀的。
“是谁,大白天潜入帐篷,还只拿走了医药用品。”
“受伤了,但不想让人知道。”
李信蹲下,从被掩埋的沙土中找到了一抹淡淡的血迹。
他顺着血迹一路寻找。
最终从军营走到都护府外的一处陷坑中。
“竟然藏在这里,好聪明!”
李信虽然不关心外界之事。
可对于能建立功勋的渠道打听的一清二楚。
近日苏烈大肆搜捕一名刺客的事情他在吃饭时听同伴说过。
不出意外,刺客就藏在这里了。
“真是天助我也!”
关市开放的日子很近。
可李信已经等不及坐上更高的位置。
他意识到抓捕刺客是大功一件。
“此人能在这么多士兵的包围圈中逃脱,必不是泛泛之辈。”
“哪怕他受了重伤,我也必须小心谨慎。”
李信秉承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原则。
他双手持刀,身形匍匐如捕猎的猛兽。
一步步靠近猎物。
充满尖刺陷阱的陷坑中。
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响起。
随着李信脚步的逐渐靠近。
一名带着恶鬼面具,浑身染血的男子躺在尖刺边缘。
“好重的伤势!”
李信暗暗咂舌刺客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放松了下来。
对方也发现了他。
只是其身上的血窟窿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信。
什么也做不了。
“你是谁?从哪里来的?是什么身份!”
李信趴在陷坑处,剥开隐藏陷阱的重重沙土。
兰陵王冰冷的望着他,黯淡无光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
这其中当然包括他自己。
很显然。
刺客什么也不会说。
“你不说我可要告发你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信对上兰陵王充满落寂的目光。
记忆好似回到过去。
那神情是如此的相似。
心碎,绝望,孤独。
就像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
鬼使神差的。
李信将掩盖陷阱,同时也是掩盖刺客位置的沙土埋了回去。
他将承载沙土的布匹重新铺好,在对方充满疑问的表情下缓缓退却。
“喂!你到底乱跑什么!队伍要集合了。”
硬朗热情的声音吓了李信一跳。
他转过身,发现是刚刚找他搭讪的小兵。
“我想出来走走,里面太闷了。”
看着仿佛话痨鬼的裴擒虎。
李信心生一计,淡漠的脸上扬起了阳光的笑容。
尽管他的伪装有些拙劣。
但这笑容足以让粗心大意的裴擒虎主动攀谈。
“跑什么,被队长抓到你就完蛋了。”
“走走走,快跟我回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参军?”
“我叫李信,你呢?”
“我叫裴擒虎,俺最崇拜的将领是苏统帅,我来这里参军就是为了追随苏烈长官!”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来参军呢!”
李信沉思良久,缓缓吐出四个字。
“保家卫国!”
“好!够男人!”
裴擒虎狠狠地捶了一下李信的胸膛,对此话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为了保家卫国,想必你也不会来这么个穷苦地方。”
“你还不知道吧,近日都护府发生了好多事情...”
裴擒虎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述说着自己的见闻。
其中着重提到了一个叫做古云的画师。
李信则再次恍惚了。
他不知道自己口中的保家卫国到底保的是哪门子家,保谁的国。
倒是古云的存在令他找到了打探消息的门路。
“古云住哪儿?”
“古大师啊,你想见他可难了,他整日都不在屋子内,围着长城到处跑。”
“他可是要把长城放进画中,献给陛下的大画师。”
“李信,你还没被画进去过吧,等下次古大师给我们写生,你赶紧去排队,都护府的人都要在那张画中团聚!”
“将所有人放入画中。”
李信听裴擒虎吹嘘着画作的神奇。
他抗拒道:“还是算了吧,我就不跟他们抢了,排队听你说要排好久,怪麻烦的。”
“怎么会麻烦呢!大家亲如兄弟,一起守卫长城,在画中也不分开,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啊!”
裴擒虎搂住李信,赤诚之心让满怀心事的李信有些吃不消。
晚上饭后。
他找到了古云的住所。
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
“古云,你们寻找的刺客是什么身份?”
正在收拾房间的古云看到李信,没有意外道:“你来了。”
“问这个干嘛,你找到人了?”
古云仔细观察着李信的微表情,对方极其自然道:“首领把我安插在长城,成为传递情报的一颗钉子。”
“我想要尽快抓到那名刺客,抓到他就能摆脱小兵身份。”
“这样啊,那你可要失望了。”
“那家伙太能藏了,士兵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
古云低头清扫着垃圾,俨然没有意识到李信心中的急切。
李信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刻意,好奇道:“我听闻那名刺客杀死了很多高级将领,还将脏水泼在一名女队长的身上。”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是一个名叫兰陵王的幽灵。”
“没有领土的王,没有故乡的人。”
花木兰出现在门外,随口道出的信息令李信如遭雷击。
李信面色苍白,退后了两步,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
“没有..故乡的人,没有..领土的王!”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花木兰盯上了突然来此打探消息的李信。
正在收拾房间的古云插话,幽幽念诵道:“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所谓君不似君,臣不像臣,曾经的王子落魄至今。”
“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人罢了。”
“哼!再可怜也不能侵犯我们的领土!”
花木兰不屑,她直接冲进屋内把发表不当言论的古云单手强搂了过来,打趣道:“古大师,你到底向着哪边啊?”
花木兰还在纠正古云的错误思想。
唯有矗立在院内的李信彻底石化。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他知道,这句话是古云对他说的。
所以。
陷坑中那道濒临破碎的身躯。
是一尊曾经的王吗?
自己的未来,会不会落得和他一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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