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冰托着木制的托盘,上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轻盈地行至古朴的饭桌前,轻轻将做好的饭菜安放妥当。
慢步轻移,走到一旁,推动着轮椅上的父亲缓缓而来。
王岐坐在轮椅之上,面容有些扭曲,眼神涣散,双手已经不再听从使唤。
一只手掌不自觉地比出了个“四”,另一只却摆出了个“七”的手势。
一看就是双侧肢体麻木无力,半身不遂、口舌歪斜,中风脑梗死的症状。
王冰冰细心地将父亲推到桌前,然后端起青瓷碗。
取了一只细长的勺子,从碗中挖起一勺松软的白饭,轻声细语道。
“爸,来吃饭了。”
说着,便将勺子递到王岐的唇边。
王岐的歪斜的嘴角费力地张开,接住了女儿递来的饭食。
双眼中透着一丝疲惫,慢慢地咀嚼着。
王冰冰用柔软的纸巾轻轻拭去父亲口角的饭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半年之前,一场突如其来的中风脑梗死,将这个家的顶梁柱击倒。
如今只能这样坐着或者卧在床上,连基本的自理都成了奢望。
她一边喂着饭,一边轻声说道。
“爸,今日房东马叔来电话,说是房租又要涨了。”
王岐闻言,神情未有丝毫变化。
只是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王冰冰看着父亲这般模样,心中一阵酸楚,却也只能无奈叹息。
她再次挖起一勺饭,递到父亲的嘴边。
然而这一次,王岐却紧闭了双唇,不肯进食。
“怎么了,爸?”
王冰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王岐的双眼恢复了些许神采,他费力地蠕动着双唇,声音断断续续。
“把……把宝芝堂……关……关了吧!”
王冰冰闻言,将勺子重重地戳进饭碗里,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道。
“爸!你怎能说出这种话?宝芝堂是妈妈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说关就关上!?”
王岐的脖颈歪斜着,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中医……中医救不了我……与你妈妈……我留着这诊所……又……又有何用?”
王冰冰气得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
她强忍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道。
“诊所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需安心养病。”
王岐艰难地开口,声若蚊蝇。
“我……我……不想……再治……这病了……”
王冰冰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双眉倒立,大声喝道。
“你不想治病,还想怎样?难道你就想这样放弃你的命,就这样一了百了?”
王岐的头歪向一侧,那半边歪斜的嘴巴抽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成句。
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结结巴巴地道。
“我……我早该……早该去了……你……你就不该救我……让我早点……解脱……”
王冰冰胸膛急剧起伏,怒气冲冲地骂道。
“你以为死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给我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
“谁来还房贷,谁来交房租,谁来管这个家?”
然而,王岐似乎对她的怒火置若罔闻,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悲伤。
双手轻轻颤动,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低声呢喃道。
“我……我……想……你妈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剑,深深刺入王冰冰的心中。
一时间感到心如刀绞,鼻子也酸得厉害。
王岐的双眼渐渐湿润,晶莹的泪光在其中闪烁,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
“我……我……想……去见……见你妈……”
王冰冰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猛地将手中的碗往桌上一砸,怒喝道。
“你给我住口!少说这些丧气话!你给我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然后再次抓起碗,舀了一大勺饭送到王岐嘴边,大声喝道。
“吃饭!你必须给我好好吃饭!”
王岐在女儿的怒喝下,这才缓缓张开了嘴巴,艰难地咀嚼着碗中的饭菜。
……
夜色渐浓,王冰冰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凝视着无边无际的夜幕,想要穿透这黑暗,找到那一点光明。
微微仰首,仰望星空,星光闪烁。
遥想当年,妈妈尚在人世的时候,宝芝堂是她们县城里赫赫有名的中医诊所。
不敢说是名扬四海,但是每日求医者络绎不绝。
那时的王冰冰,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能够享受着家庭的温暖。
然而,几年之前妈妈突然离世,犹如晴天霹雳,将这个家击得支离破碎。
王岐从此一蹶不振,宝芝堂的生意也随之一落千丈。
如今,诊所内空无一人,只剩下那几张破旧的桌椅和落满灰尘的药柜。
再加上半年前,王岐又突患重病,瘫痪在床,无法自理。
正在读大学的王冰冰闻讯后,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学业,回到家中照顾父亲。
肩负起家庭的重担,既要照顾父亲的起居,又要为诊所的生计发愁。
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宝芝堂的生意始终不见起色,家里的经济也日渐拮据。
王冰冰轻轻叹息一声,心中的忧愁如同江水般滔滔不绝。
凝视着天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
低声呢喃道。
“妈,你在天上看着我们吗?爸的中风脑梗死,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妈,我真的好想你。”
说着,她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回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放弃。
为了父亲,为了这个家,她必须坚强。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擦干泪水,转身回到屋内。
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面对,去处理。
为了这个家,她必须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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