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江山：家父胡国公 第59章 小九九

秦怀道回到百骑军营，迎面碰上一脸惶惑的李君羡。还没等秦怀道开口，李君羡就把他拉到僻静处，急不可耐地说道：“我说怀道呀，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怎么啦？”秦怀道满心疑惑地问道。

“你还跟我装糊涂？”李君羡着急得都有些结巴了，“那那那……那几个宫女是不是你下令抓的？”

“你说那几个小姑娘啊，哈哈，没错，是我下令抓的。”秦怀道满不在乎地笑道。

“好家伙，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李君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瞪大双眼，像看怪物似的盯着秦怀道，近乎怒吼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高阳公主是什么人，那是天底下没人敢招惹的主儿，皇帝陛下的心头肉啊！”

“那又怎样？”秦怀道无所谓地撇撇嘴，“职责所在，不得不得罪她。难道为了她，我就玩忽职守？”

“哎呀，你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儿犯糊涂？”李君羡急切地说道，“高阳公主和皇帝陛下，那可是亲父女，一家人。咱们这些做臣子的，那是外人。自古以来，疏不间亲，他们父女之间的事，咱们哪管得着？再者说了，高阳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公主。这么多年，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恐怕就是她了。说句犯上的话，就算她一把火烧了皇宫，陛下顶多也就笑笑罢了。”

“有这么夸张？”秦怀道耸耸肩，瞪大眼，装出一副极其惊恐和后怕的样子看着李君羡。

“咳……是夸张了那么一点点。”李君羡哪能不知道秦怀道在故意耍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过，你真不该惹她。这个高阳，绝对是当今一等一的难缠角色。我跟随陛下多年，能不清楚吗？至今有几件事我都记忆犹新。”

“说来听听。”秦怀道悠闲地双手抱胸，恨不得抓把瓜子，坐等李君羡的八卦。

“两年多前，长孙皇后还在的时候。有一回陛下举行家宴，大小皇子公主都来了。”李君羡说道，“家宴上，所有皇子公主都规规矩矩，只有高阳公主不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非要坐到陛下腿上才肯吃饭。陛下不仅不生气，还真就把她抱在腿上，吃了这顿饭。”

“这有啥大不了的，哈哈！”秦怀道大笑。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长孙皇后母仪天下，主管后宫，向来注重礼法。家宴上，太子、长公主等人都在，座位也是按长幼嫡庶排的。高阳公主这个庶出的，不但不乖乖坐自己位置，还赖在陛下腿上。以长孙皇后的脾气，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而陛下一向敬重长孙皇后，却因为偏爱高阳，不顾皇后劝阻，你说，陛下对高阳得多宠？”李君羡滔滔不绝，又说了好些皇帝如何为高阳破例、格外恩宠的事。

总之，不知为何，李世民就是特别偏爱高阳，而且高阳从小就调皮捣蛋，恶作剧不断。一向注重法度规矩的李世民，唯独对这个女儿格外纵容。

听了半天，秦怀道终于不耐烦了：“我说……李将军，这可不像平常的你呀？”

“怎么了？”李君羡一愣。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秦怀道笑道，“人已经抓了，事已经出了，还能怎样？不过，还是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有趣的故事，回见。”

说完，秦怀道转身就走。

“你……你！”李君羡指着秦怀道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恨恨道，“真是不知好歹！秦怀道，我告诉你，你惹上高阳公主，可得小心点！”

“知道啦！”秦怀道挥挥手，大步离开。

李君羡直摇头：“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啥都敢干……不过，这也许正是皇帝陛下让他当百骑使的原因吧？百骑的宗旨，就是简单、服从、一心护驾……哎，咱们这些老家伙，跟不上喽！”

回到百骑衙门，秦怀道还没坐稳，庞飞就急匆匆跑进来，一脸为难地说：“将军，那四个宫女怎么处置啊？自从抓进来，就一直在大喊大叫。咱们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满营都是光棍兵，她们鬼哭狼嚎的，兄弟们心里都乱了……听说她们是高阳公主的人哟？”

“谁叫堵谁的嘴，再不老实就抽鞭子，这种破事也来问我？！”秦怀道有点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庞飞一愣，赶紧拱手道：“卑职知道了，马上就去办！”

“慢着，回来！”秦怀道把他叫回来，揪着他的耳朵低声喝道，“你管她们是谁的人，只要知道她们是犯人就行！在百骑，只有军令，没有别的。要是有人忘了，回去给我抄一万遍军令！”

“啊啊啊！”庞飞捂着耳朵，又疼又怕地叫起来，慌忙说，“不，卑职没敢忘！要是有兄弟忘了，卑职一定让他抄一万遍！”

“滚——”秦怀道踢了他一脚，骂道，“当兵就好好当兵，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像个长舌妇似的啰嗦这么多干嘛！庸俗！”

“是！——”庞飞狼狈逃窜。

吃过晚饭，到了李世民和秦怀道约定的时间，他准备去大明宫见驾。走出衙门路过前堂副使庭院时，正好看到长孙濬和尉迟宝琳凑在一起，低声私语。两人一看到秦怀道，立刻闭嘴，脸上挤出笑容打招呼。

“二位聊什么呢，这么高兴？”秦怀道走过去随意问道。自从上次曲水流觞之后，长孙濬老实了不少，没再惹事，对秦怀道也是客客气气，不敢冒犯。秦怀道清楚，这小子一肚子坏水，现在怕自己找他麻烦呢！

长孙濬抱拳道：“秦兄，我们没聊啥，就是饭后随便聊聊，不值一提。”

“是啊是啊，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尉迟宝琳也跟着干笑。

秦怀道瞟了他一眼，心里偷笑。长孙濬就算了，尉迟宝琳这种没心机的直性子，一说谎脸上就写着“别信我”。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人聊得这么神秘，事后又遮遮掩掩，肯定是在说自己的事。十有八九，是在讨论那四个宫女的事。

“哦，那你们接着聊。”秦怀道背着手，满不在乎地走开两步，又停下说，“哦，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今天有四个宫女闯宫惊驾，我已经把她们抓来了。现在我要去办事，你们两个轮流负责看守这四个重犯。记住，除非见到我的军令，否则任何人不许见她们，更不能让她们跑了。”

瞬间，长孙濬和尉迟宝琳的脸色就变了。

长孙濬心里骂开了：不见军令不放人……以高阳公主的脾气，十有八九会气势汹汹地跑来要人。到时候你秦怀道不在，就得我们跟她对峙。放人，违反军令；不放人，直接得罪高阳公主！——秦怀道，你太损了！

秦怀道眨眨眼，看着两人苦瓜脸，惊讶道：“二位有疑问？”

“咳……这个，秦兄。”长孙濬硬着头皮，赔笑道，“这四个宫女的事，我也听说了。其实，这种事没必要闹大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跟高阳公主这样的硬杠，闹得太僵呢？你说是吧！”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秦怀道一脸茫然地抬头望天，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百骑军令里，好像没这一条啊！”

说完，他背着手走了。

这八个字，把长孙濬和尉迟宝琳堵得半天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秦怀道扬长而去。

“得，姓秦的今天摆明要坑咱们一回。”尉迟宝琳垂头丧气，咬牙切齿，“长孙兄，这家伙好久没为难咱们了，今天怎么突然抽风？”

“怪我，不怪你。”长孙濬暗自咽下一口闷气，又恼又沮丧地摇头，“别说了，赶紧想办法应付高阳公主吧！”

“他娘的，真倒霉！”尉迟宝琳恨恨地啐了一口。

几个月下来，长孙濬和尉迟宝琳算是见识到了秦怀道的厉害。文斗斗不过，武斗更没戏，玩心眼也是必输。现在被秦怀道穿小鞋，尉迟宝琳只能自认倒霉，以前的火气和脾气全没了。

长孙濬却是又气又悔，心里骂完秦怀道，又骂自己：我这不是犯贱吗？没事逼他作诗干嘛，当时肯定是中邪了！

走出军营，秦怀道回想起方才长孙、尉迟二人的神情，不禁有些想笑。他暗自思忖道，没想到区区四个小宫女，在百骑之中引发了如此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在皇宫当差，着实不轻松。李世民曾说会亲自处置高阳公主的这桩事，或许此刻就在后宫接见她这个分别了两个月的宝贝女儿。一番交谈过后，高阳想必不会来百骑闹事了，要是来的话早就来了。

长孙濬，这次就只是吓唬你们一下，让你们长点记性。往后，别再妄想跟我抬杠捣蛋。否则，我随意给你们穿双小鞋，也够你们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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