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的低语 第三章 梦魇（一）

“我回来了。”

“嘘——小声点，你弟弟他刚睡着……”一个中年女人轻轻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整个客厅黑漆漆的，没有开灯。闻人镜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走回自己房间，刚要拉上门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今天怎么样？”

“明早再说吧，我也累了。”闻人镜冷淡地转过身去，从自己的那一小格柜子里抽出一套衣服，“我先去洗澡了。”

“水开小点。”

“嗯。”闻人镜轻轻哼了一声，从中年女人身边绕过，走向浴室。中年女人正是闻人镜的妈妈，女人口中的弟弟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来到这个家八年了，此前的八年闻人镜都是在乡下外婆家里度过的。

他从未见过自己父亲，家人也从不主动提起他，就算是自己妈妈小时候也没有来见过自己几次。

小时候向妈妈主动问起过爸爸的事情，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铁丝扎的衣架直接崩了口，闻人镜就再也不敢问这件事了。后来逐渐长大，也逐渐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自己这个爸爸不是死了，那就是跑了，从妈妈的态度上看，也许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自己还是姓闻人，而不是跟着母亲姓苏呢？好在在外婆家的时候，自己的表姐很疼自己，姨母姨丈走得早，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这个大自己七岁的表姐很是疼爱关照自己，说是这个表姐一手将闻人镜带大的也不为过，所以闻人镜一直把她当亲姐姐看待。

将热水开到最小，闻人镜抚摸着自己胸口上的六芒星图，脑海里尝试搜索所有可能与这个图案相关的一切信息，一无所获。直到门口被轻轻地敲了敲，他才匆匆地换好衣服出来。“我回房间了。”再次绕过那个中年女人，闻人镜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房间，静静地躺在床上。

“谁？”闻人镜只觉得自己浑身凉飕飕的，睁眼一看，一张面色土黄的圆饼大脸都快贴上自己了，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豹头，项下挂着三个骷髅头，五短身材，背上有着一对灰色羽翅，下半身着一身深棕皮裤，一对爪子正踩着自己小腹，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

“你是什么东西！”闻人镜正要挣扎起身，就被眼前这个怪物一爪子摁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眼前的怪物将食指放在嘴前，轻轻地“嘘”了一声，“不要激动嘛，小哥，今晚可会是一个很美妙的夜晚呢！还有小哥，我可不是什么东西，呸，我不是个东西，不对。”眼前的怪物一拍额头，“小哥真是个坏心眼儿呢！前面的那些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只是个恶魔，叫做西迪。”

说着西迪打了一个响指，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就飘落到闻人镜身上。闻人镜刚想要大声呼叫，就被一只长有利爪的手捂住了嘴巴，挣扎中脸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微微渗出。

“都说了不要激动嘛，小哥，虽然我很喜欢用餐途中猎物的呼喊声，但很可惜，现在还没开始用餐呀！先让我们将那些不必要的阻碍物去除干净，再慢慢开始吧，就拜托小哥耐心等待一会儿，不会很久的。”

那团赤火迅速点燃了闻人镜身上的衣服，但并未接触皮肤，而是向四周的衣物蔓延而去，火舌燎到他的胸口时，闻人镜感觉胸口一阵冰凉，很快赤火就将他烧得一丝不挂。既没有灼伤到闻人镜，也没有毁坏他身下的淡蓝色床铺一分一毫。

西迪双膝跪顶在闻人镜腰腹两侧，压得他一阵暗痛。在西迪的一声响指下，五个漆黑铁环牢牢地将闻人镜的脖颈和四肢锁死在床上，随着铁环的嵌入，原本柔软丝滑的床铺也迅速硬化变得冰冷，闻人镜瞥过眼睛一看，整张床已经被通化成了一张铁床。

“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小哥，来，看着我。”闻人镜只觉得一阵眩晕，便昏了过去。

“就是这孩子要跟我们一起走么？云秀。”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扶了扶他的方框眼镜，看向躲在一个少女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的小男孩，作势就要伸出手去，小男孩怯怯地往少女身后躲了躲。

“快过来，这以后就是你的爸爸。”一旁梳着齐肩短发的少妇弯下腰向小男孩招着手，示意他赶紧上前。闻人镜清楚，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绝对不是自己的爸爸，他虽然小但也听过后爸这个词，在他所听到的故事里，这个词并没有太多正面的含义。

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始终紧闭双唇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那个中年男子只是爽朗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叫李新天，你叫我叔叔也可以。走吧，让我和你还有你妈妈一起回家，一起去城市里玩好不好？城市里有好多好东西，小朋友们都喜欢。”说着男人从车上拿出了一个一尺高的超人玩具，这是闻人镜从未见过的尺寸，超人玩具他也有，但最大的那一个也才十公分高。

面对着玩具的诱惑，闻人镜一手紧紧攥着身旁少女的衣角，扭捏地挪动着脚步，他很想接过来，但又没有这个勇气。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一个跨步上前将玩具递到了闻人镜面前。

小男孩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少女，少女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可以拿哦。”闻人镜听到少女的肯定回复，才伸出一只手抓住那个玩具超人的一条腿，尽管喜欢得厉害，另一只手依旧没有松开少女的衣角。

“那姐姐能和我们一起去城市里么？”闻人镜只觉得眼前这个愿意送自己这么大超人玩具的男人应该会是一个好人，于是就瓮声瓮气地问道。

“哈哈哈，真是一个可爱的小朋友呢！“在男人爽朗的笑声中，少女刚刚欣喜的眼神逐渐冷却，八岁的小孩可以还不懂，但她不能够什么都不懂，小闻人最起码还有个母亲尚在，不像自己。

于是少女冲着闻人镜笑了笑，正如一泓春水，”小镜镜自己去就好啦，姐姐就不去啦，姐姐还要在这里陪外婆。“

少妇听见少女如此说，赶忙接上了话茬儿，“镜儿听到没，彩云姐姐还需要在这里陪外婆，是没有办法跟着我们一起去城里的。”

“那以后我岂不是都见不到姐姐了。那我不要。”

“怎么会呢？有空的时候你还可以来乡下看望彩云姐姐，或者彩云姐姐也可以去城里看你呀！”少妇蹲下身子伸手也要去摸闻人镜的脑袋，见他往后缩了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彩云见状，将闻人镜往前推了推，“你要听你妈妈的话。要像听姐姐的话一般哦，不然就不是乖孩子了。”

闻人镜这才缓缓松开攥着彩云衣角的手，小步地走上前去，少妇见状一把上前将他顺势搂了过来。于是，闻人镜一边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自己的姐姐，一边被抱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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