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
天摇地晃,山林摇颤。
空气中激起一层浮土,土里掺杂着湿泥的腥涩,树木的清新,野猪的臊臭。
一束阳光射进林间,如火,晕染了层林,树干,青藤,草垛子。
陈勃看着发倔、发疯、癫狂的野猪冲撞着一株株树干,朝着自己和陈贞冲过来。
猪蹄子狂乱地扒出一个个土坑窝,蹄痂砸碎、剁碎散落在林间的落叶枯茎。
肩头旁侧的堂兄弟陈贞,现在已经吓傻了,吓愣了,面色麻木,脑子里幻灯片似地走马灯。
这头疯野猪,戳烂了皇姑屯享誉盛名的老猎户单田横的腚沟子,猪牙挑出了他的肠子,让他在血与粪便的失禁下死去。
自己这个堂哥陈勃,虽说是皇姑屯里星斗般闪耀的年轻猎户里的能者强手,但老猎户都奈何不了这头疯猪,堂哥又有何奇招?
几个呼吸之后,面对疯野猪,陈贞回想起第一次见夏颖时,隔着粗布料子掰她鼙鼓肉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去开阔的地方!”陈勃一把大力,把陈贞推向巉岩耸立的空旷地头。
他也握住手里的滑膛猎枪,一个箭步跨过草垛,在清晨的光影里,恰似一尊古寺铜佛般遒劲。
二人直接来到猎犬巴依站立的巉岩下,周围六七米的范围,正是一处开旷的空地。
野猪和自己绕,那自己也跟它绕绕!
现在,野猪隐匿在林中,疯狂地冲撞,陈勃和陈贞各持枪械,互为掎角之势,背靠巉岩,挺立在空旷地带。
攻守之势异也。
“你闪到侧面,我在正面接住它。”陈勃豹眼圆睁,无形中有着无尽威严。
陈贞端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几个大跨步后退到侧翼,影护自己这位雷厉风行的堂哥陈勃。
“啯啯!”
野猪狂叫着,冲出层林草垛,两根猪牙恰似两柄长矛头子,经年累月地磨,日光底下泛得瓦亮。
牙头上斑驳,黑的、红的,大抵单田横的痔疮血还残存在上面。
疯野猪直直朝着陈勃冲来。
陈勃背靠巉岩,巉岩上是猎犬巴依,这头猎犬现在也被疯野猪的狂乱势头震慑住,平日里打个一二百斤的野猪,猎犬还有些胆量。
面对这种四百斤,涨红着猪眼泡子,发疯似的大野猪,猎犬也胆怯畏缩了。
十米,八米……
陈勃目测着距离,手里的滑膛猎枪,笔直一线,已然瞄准,他在心里目测着距离。
一片青黄的落叶,飘在陈勃的肩上,轻柔和缓地搭住。
“砰!”
他扣下了扳机,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麻得酸爽。
几在火药喷膛而出的刹那须臾里,陈勃猛地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背后这块巉岩。
在【体魄强化】的加成下,陈勃的身手连贯得简直像电影里的武打明星。
陈贞站在旁边,看得呆,看得愣,看得傻眼!
堂哥陈勃这是,打偏了?
既没打猪头,也没打猪胸窝,压枪朝下打?
陈贞急忙补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那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子弹,杀伤力斐然,但陈贞站在侧翼掩护,只能打猪肩胛,肚子这种难以毙命绝杀的部位。
蓦地。
下一秒,陈贞停下了想要补枪的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勃那一枪,打在了猪蹄上,霰弹登时崩飞了半块猪肘子,花白的软骨和嫩红的鲜肉,在边缘被火药烧得焦黑的伤口中豁出。
全力狂奔的野猪,猪腿一断,登时失去重心,重重地一头戳向了刚才陈勃背后倚靠的那块巉岩。
野猪的奔跑时速,可以达到四十公里。
这一撞,直接撞得猪鼻子缩成一团,一颗猪眼直接从眼窝里甩了出来,白白的一条眼神经像蛛丝似拽住飞出去的眼珠。
鼻孔里骤然射出两条血流,连带呛出两口白色水沫。
野猪牙直接撞断,嘴角也因断裂的猪牙,撕扯出一条狭长深邃的伤口。
下颚的猪牙顿时咬进上颚,巨大的冲击力下,猪舌头都被错位的牙齿,咬得满是洞窟。
大野猪顿时栽倒在地,陈贞毫不犹豫,瞄准心窝,就是一枪。
子弹钻进大野猪心窝,就像是石子丢进深水坑,咻地消失不见。
四条猪腿瞬时绷紧,伸得像触电似一样绷直。
那一颗因为巨大冲击力,甩出眼窝的猪眼柱子,白色神经一断,眼珠子啪嗒掉在地上。
陈勃走上前,掏出小刀,四百斤的大野猪,脖子上的皮又厚又硬,但好在强化了体魄,陈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手腕一顿挫。
猪血霎时从伤口里往外狂喷,四溅!
猪头上撞出来一个血窟窿,陈勃用刀柄一敲,一别,猪头盖骨掀开一角,露出白花花的猪脑,条条红筋嵌在白脑花里,宛如蚯蚓。
陈勃一手抓起猪脑,扔给猎狗巴依,猎狗吃得满嘴猪血。
猎狗巴依边吃边摇尾巴,吃净后,直接往林子深处走。
“看来还有货。”陈勃见状,开口。
“你先处理野猪,我跟着巴依去看看。”他淡然开口,堂兄弟陈贞现在对自己这个堂哥一脸信服。
皇姑屯山猎大家单家当家男人,单田横都栽在这头野猪手里,结果现在被兄弟二人猎下来了。
以后皇姑屯子里的乡民,不都得对自己高看一眼?
陈贞笑着,连连答应。
陈勃跟着猎犬巴依,走进林深处,越往深处,空气中的猪骚味愈发刺鼻,呛人。
巴依到了一处一米高的洞窟跟前,陈勃半俯下身子,用枪管一挑洞窟口的衰草。
尸体腐臭般的浓臭烈臭味,灌进鼻腔,直戳天灵盖!
陈勃一皱眉,憋气正眼一看,洞窟里头,一头白色家猪横在草窝上,猪腚上的那家伙什全是撕裂伤,旁边一窝看样子生下来没多久的小猪崽子。
六头。
正在死母猪的腚边拱来拱去,还有一个更是一头埋在死母猪□里。
陈勃脱下上身汗衫,打包袱那样,兜住了这六头小猪崽子,家猪和野猪杂交的种,身上还有着棕黑色条纹,猪皮也发黄发黑。
皇姑屯里,常有母猪逃出猪圈,或是发情的公野猪撞进猪圈,奸淫掠夺母家猪的事迹。
这头死母猪,看来便是外面刚被杀死的大野猪的猪姘头。
怪不得这头大公猪如此疯狂,敢情是金窝藏娇,在山坡后头的洞窟里藏着一头猪美人和一窝猪孩子。
不过这母猪,看样子也就一百多斤,自然是扛不住三四百斤的大公猪下弔,生下一窝猪崽子,正体虚,又被大公猪一通捅戳,死在洞窟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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