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兮
在卫宫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条巷子,名曰柒巷。这里平时阴暗潮湿,所以不太引人注意。平常也是不会有人来的,那些宫女,太监都闲里面里面阴气重,走路都是绕道走的。这里常常会使人感觉到寒意,即使在炎热的夏天。
我就在住柒巷的一间小庭院里,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对于自己的名字,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清楚我一个封号,清凌。
我在大约三年之前被送到了这里,刚开始还有个小宫女在四周伺候着。后来,宫女受不了这环境,就拿了几锭银子,贿赂了一个管事的太监,将她从这庭院里调走了。从此,便剩下了那我一人。
今早起不知怎么的,这院里突然人多起来。来了三个宫女,两个小太监和一辆马车。
残柳的阴影笼罩着坐在布满苔藓石阶上,我微微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没有任何表情,这几年几乎没有与人交流过的我,只是微动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又将嘴闭上了。
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们,等待着她们先开口。
那领头的宫女不耐烦的走到庭院中间,看着坐在地上的人说道:“清凌公主,皇上有旨,已将你赐给了从南国来的使节叶云初,今夜大婚,另外,皇上还为你挑了一个名字,凌兮。这以后便是公主的闺名了。皇上命我们现在就将你接走,所以还请公主离开这里,移步凌兮宫。”
我只是愣愣的听着,听她们说完,没有任何回声,挪着瘦小的身影,便径直走出了庭院,坐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一座宫殿前,想必这就是凌兮宫,几个小房间组成的宫殿。
我被宫女拉着前去沐浴,温和的水温,让我的脑袋清醒,顿时才反应过来我已经出来了,已经不在那个空寂的巷子了。
我怔怔的坐在梳妆前,看着宫女在给我盘弄新娘头饰,嘴角竟微微的笑了起来。
一身大红的袍子加身,包裹着我,看起来有些不大合适。
那些宫女们不知道还在看些什么,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我在内殿听的一清二楚。
“这,这,我是在做梦吗?我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凤冠。”
“我也没见过,要是我大婚的时候能带这么好看的凤冠就好了。”边说还边幻想着。
“就是呀,我也想要戴。”
“唉呀,也不知道那丫头有什么福气,竟能从那鬼地方出来了,还以公主的身份嫁给那个什么南国使节。”
“怎么,后悔当初从那个破院子出来。”
“说不定,你当时要没出来,现在还能当个小侍妾呢。”
众人一听,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负责大婚的宫女,一推门子进来了,瞪着说笑的几个宫女,说:“都想干什么呢,想闹翻天啊。一进这院里就能听见你们几个的声音。怎么样,公主的服饰都穿戴好了吗?”
“只剩下凤冠了。”
“拿来吧,给我。”
那个宫女直接从她们手上接过,转身走到内殿,毕恭毕敬的说,“公主,晚上就是大婚了,皇上说让您在这凌兮宫等着,等天黑的时候就有人接您过去拜堂成亲,所以,还请您不要乱走,这是凤冠,还请走的时候戴上。”
我点点头,宫女将凤冠搁在梳妆台上,便退下了,还招呼了外面的宫女一起走了,大门被关上,又剩下我一人了。
顿时,我的眼泪从眼眶内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喜服上。
似乎我就是那个父皇的玩偶,他想把我扔哪就把我扔那。
还记得那是三年前,那天我被一位娘娘邀请去看小公主。
当我正与小公主玩的高兴时,突然来了两个侍卫,将我抓了走。我又哭又闹,他们将我打晕,待我再醒来时已经是到了柒巷。
那里昏暗潮湿,没人愿意在那里呆着,我像是被囚禁了一样,不准我踏出柒巷一步。后来,从给我送饭的小太监那里得知,曾有和妃子为我求过情,可是那皇上却不答应,还差点将她打入冷宫。后来就没人敢为我求情了。
已经在这凌兮宫坐了两个时辰了,天色慢慢暗淡下来。没有灯光的照射,整个凌兮宫漆黑一片,只能看见镜子里我这一身耀眼的红装。
突然,进来了一些人,一个宫女将盖头帮我盖上,搀扶着我出去,坐上了轿子。想必这是要去拜堂成亲了。
“清凌公主到。”
我轻轻的迈开步子,走到楚俊面前,小声的说到。
“女儿凌兮参见父皇。”
虽是在柒巷三年,但这礼节我怎么都忘不了。
“免礼吧。”楚俊十分随意的一说。
若不是这次成亲他怕是早已经忘了有我这个人了吧。
“是。”
从进来的那一刻,我便感觉到了旁边的一个人,他时不时的叹一口气,估计他就是和我成亲的那一个人吧。难道他也是被人所迫。
掌事太监拖着细细的嗓音说着。
“好,请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我的面前只有一块红色,其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由宫女扶着转了身。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时鞠下腰,又同时抬起头来。
“好,云初以后就是朕的驸马了,来喝酒。”楚俊高兴的与大臣们喝起酒来。
“送去洞房。”
宫内并没有按照民间一贯的风俗摆花生,红枣一类的果类。
外殿摆着一套红木桌椅,内殿两旁挂着红色的幔帐,里面有一个梳妆台和一张铺好红色被褥的床榻。
“就请驸马揭开公主的盖头吧。”
一名宫女在旁边说着,示意我面前的这个人用手直接掀起。
他似乎有些犹豫,迟迟不作行动,毕竟是从未见过的人,在这种场合下见面,总会有些尴尬吧。
随着盖头的掀起,我看清了面前这个人的模样,他看起来还只是个少年。
这是第一次见这样容貌清秀的男子,他的脸色有些羞红了。
我看向他,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驸马既以掀起了公主的盖头,奴婢就且退下了。”
说完,没等我做出反应,众人已经退下了,只剩下我与他二人在内殿。
我定定的看着他,没有一丝尴尬之说,反而是他,都已经红到耳根了。
“公主,你口渴吗?我给你倒点水吧。”
我点点头。
他赶紧转过身,沏了两杯茶。给了我一杯,我小心的品着。他则是一口气直接喝了下去,看起来,他似乎很渴。
我试探性的问他:“你,很渴吗?”
“啊,不是,不是”。他笑了笑,赶紧低下了头。
“哦,那敢问公主闺名。”
“楚凌兮。”我将刚刚被赐予的名字说了出来。
“哦,在下叶云初。”
“嗯。”
“公主看起来似乎好小。年芳十几了?”他有事没事的与我找着话说,来缓和这寂静的气氛。
“我,好像,我也不记得了。”我摇摇头,在柒巷的这三年过得太头混乱,是真不记得这年龄了。
“哦。”内殿又是一片寂静。
突然一个黑色身影闯了进来,吓得我大叫了一声。
我赶紧躲了起来,可是看那个人却是笑着与闯进来的那个人说起话来。
“你终于来了?”
“怎么,驸马爷,我是不是耽误了你与那公主的好事呀。”
“什么呀,你还说呢,连救我都不救,还竟说些风凉话。”
“咦,那公主呢?”
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人看到了躲在被子的我,随即笑了起来。
我顿时感到有些害怕,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这就是那公主,你可是有福喽。”
“季若兄,现在是危难时刻,就别开玩笑了。伯父呢,快带我去找他。”
“真是的,开开玩笑也不行。大将军他在楚俊的宫里,这卫宫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好,我们走吧。”
我看着那他走了出去,竟有种失落感,要是真如他们所说,卫宫被他们包围了,那我怎么办,那他是什么人?莫非我又要过那种在柒巷的日子?
我正准备走时,那个叫叶云初的人又回来了。
他看着我,有些犹豫的问:“你要跟我们走吗?”
我一愣,“走,走哪里去?”
“当然是离开这种地方,我知道你的身世,在柒巷被关了三年,今天若不是被楚俊赐婚,你怕是出不来那柒巷。现在南宫已经沦陷。不如,你跟我们走。”
他诚恳的说着,我竟点了点头。
他拉起我的手,带着我骑上的马,便走出了凌兮宫。
他似乎是类似于将军的人物,第二天,我从他们口中得知,卫宫彻底沦陷。第三天,他与那个那晚突然闯进来的人,一起将我送到了沐园。
说是怕被人发现我的身份,不好带我回南国京城。
沐园在他们所说的一个叫云梦山的地方。赶了两天的行程终于到了。
“沐园,”我站在木门外,看起来里面十分简易,只是几间茅草盖的屋子,还有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小道。
“走,进去吧。”
我随着他们进去了,只见从茅屋里出来一位姑娘。
那姑娘长得端庄秀丽,举手投足与我见过的那些人不同。
“莱心姑娘。”
叶云初叫着她的名讳,旁边的南季若拱手行礼。
那位叫莱心的姑娘点点头,“进来吧,云初你是许久不回来了。”
“朝中繁忙,来不及回这里。”
进了屋莱心看到了跟在她们二人身后的我,不免有些惊讶。
“这,这是,”她指着我问叶云初。
没等叶云初回答,南季若说:“莱心姑娘有所不知,这正是我这贤弟的娘子呀。”
“什么,”莱心听完更是惊讶不已,直直的盯着我,仿佛从我的脸上可以看见什么什么秘密。
叶云初连忙解释到:“姑娘别听他瞎说,”他说着,便把那天的事情全说了遍,我也是听了个仔细。
“哦,原来是这样。”莱心恍然大悟,看着我说:“其实你们两人挺般配的。”
“什么,莱心姑娘这怎么能乱说呢,若是日后玷污了这姑娘的名节,你让她如何嫁人呢。”
“嫁给你就行了?”南季若笑着说他。
“季若兄,这怎么能当真呢?”
“不当真,不当真。小姑娘,你叫什么?”
她将我揽到她身边,笑盈盈的问我。
“楚凌兮。”
“看起来,莱心姑娘与这位凌兮姑娘,处的甚好。那我们就告辞了。”
“要走啊,不吃饭了。”
“不吃了,告辞。”
莱心点点头。
叶云初便与南季若一同离去了。只留下我与莱心姑娘。
我感觉我与那莱心姑娘甚为熟悉,仿佛从前就认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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