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幻梦恋 第六十五章：铭于纸上之情（3）

我是射命丸文，又是一天结束了，没想到我救回来的真的是个笨蛋呢。

以此作为开头，我写下了今天的日记，或许记录是天狗的本能吧，在我成为一个专业的记者前我就已经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将自己的点点滴滴用文字汇于纸张之中的感觉真的很好，写下不开心的事就会变得开心，写下开心的事就会变得更开心，我是这样坚信的。

“你在做什么？”小零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忽然觉得他很有做记者的潜力，无论何时都不忘保持一颗旺盛的好奇心。

“写日记，你要看么？”

“不了……”他有些尴尬的回过头去，意料之中反应，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这种反应特别有趣，我原来是这么坏心眼的人么？

“得了，别到处乱走了，你就让我省省心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我随意的挥了一下手，转过身来继续写我的日记，小零没有再说话了，也许真的像我说的一样乖乖休息了吧。

真的感觉自己就像他的老妈一样呢。

我在心里嘿嘿笑了几声，照顾人的感觉真的很有趣，这么一想我作为妖怪真的越来越不合格了。

“好的，该整理一下今天的照片了。”以写下日期作为结尾，我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走到影印台前准备清洗照片，这时我发现小零正吃力的靠着桌子正在翻看我拍摄的照片。

“你在干什么呢？”我有些不满的抢过我的相机，气呼呼地瞪着小零，没人告诉他乱翻看别人的东西是不好的行为么？

“对不起。”小零诚挚地低下头来认错，我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诡异的目光一扫而过，那是充满了固执与不解的敌意，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我却什么都没发现，没有被面具遮挡而露在外面的瞳孔是那么的平静，让我不禁怀疑刚刚的是不是我的错觉。

“好了，我去睡觉了。”小零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吃力的从影印台边将自己挪到了床那里，我想去搀扶却被拒绝了。

“做你的事好了，我自己可以的。”小零笑着挥开了我搀扶的手……从没有面具那一侧扬起的嘴角来看他应该是在笑吧，我没有去动他的面具，因为每个戴面具的人都有自己想遮掩的东西，没有必要去揭开。

我走到了影印台旁，开始冲洗着自己今天拍摄的照片，然而我的耳朵一直留意着小零的动静，直到小零均匀的轻鼾声传来我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工作台来，然后……

“啊啊啊！照片冲毁了！！”

明显被压抑了的惊呼声在小小的屋子里响起，还好我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然绝对把他吵醒了。

把他吵醒……？

忽然意识到什么，我缓慢地放下了自己捂住嘴巴的手，疑惑，不可抑止的蔓延上了我的心头：为什么自己要对一个人类这么上心，我这样还算是天狗么？

长久的望着熟睡的小零，终于，一声长长地叹息从我的心的最深处发出……

……

体内的生物钟如期呼唤我起床，我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昨晚居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甩掉了脑中的睡意，我放下了手中一直攥着的笔，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

“起床了。”我轻轻叩了叩床头将小零从睡梦中唤醒，然后着手给他洗漱，当他将毛巾放下的时候，我恰到好处的将早餐端了过来，在小零开始吃早餐时，我将医疗器械拿了过来，给他替换身上的绷带，这是这段时间来我每天早上的必修课，这样的生活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本该是这样的。

“文。”

一如既往娴熟的换好绷带之后，端着装着医疗器械的托盘准备离开的我忽然被叫住了，我诧异地转过头去，却发现小零依旧保持着刚刚我为他更换绷带的姿势背对着我。

“以后……”小零放下了手中的的食物，似在斟酌用词一般犹豫着，过了一会，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再度缓缓开口，“以后能让我自己换绷带么？”

“怎么了？干嘛忽然这么说，我换得不好？”

“没有……你换得很好，但是……”小零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完全听不懂想表达什么，但是一抹可疑的绯红早已悄无声息蔓上了他的耳尖，出卖了主人内心的想法。

“好了不好意思是吧。”我单手叉腰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原来他是这么一个纯情的家伙啊，不过这样一想我心里就不自觉的想使坏起来，“我是妖怪你可人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我轻轻地放下托盘，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他的身后，将嘴唇凑近了他的耳朵：“还是说，你是个连妖怪都喜欢的变态人类，嗯？”

接下来他肯定会被吓一跳吧，嘿嘿，相机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出现丑态的那一瞬，我的拍摄速度可是傲视整个幻想乡的，绝对能够将那一瞬间捕捉下来。

“……你是妖怪么？”出乎意料的回答，小零回过头来望着近在咫尺的我的眼睛，在那里面我没看到所预想过的羞涩与畏缩，只看见了清澈的光芒，仿佛诉说什么重要的事一般，他咀嚼着自己的话语，缓慢而又坚定的说，“至少在我眼中，你是人类。”

“我是妖怪。”沉默之后，连我自己都吓到了的冰冷话语从我口中流出，那是我内心最深处的拒绝。

“纵使是妖怪也无所谓。”小零垂下眼帘，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语着，“人类和妖怪，一定要成为敌人么？”

说着，小零缓缓的取下了自己左半边脸的面具，那一瞬间我愣住了，相比冰冷的铁面具，面具下的脸显得更为狰狞——代表鲜血的暗红几乎覆盖了那面具下的每一寸肌肤，凝固的血块暗沉的沉滞在他的脸上，半边脸是普通人类少年的清秀脸庞，半边脸却是……地狱。

“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似在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小零手忙脚乱的想遮掩住自己暗红的脸庞，瞬间我明白了：已经因为一个宿敌毁了一生的他，才会如此努力的用自己笨拙的语言向我罗织着自己的渴望。

渴望着不再拥有新的敌人，渴望着能够成为朋友。

这才是他所想表达出来的全部，我与他，妖怪与人类在无声中对峙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温度渐渐与周围趋于统一。

最终，我转身走出了门外，很明显的，失望的目光从我身后传来，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居然被那道目光刺得隐隐作痛。

当我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我离去时的姿势坐在床上，带着我离去之前看到的表情望着门的方向。

那半边铁面具依旧保持着我离去的状态放在床旁边，这是我所希望看到的，这样我就不用再费口舌去劝说他取下面具了。

将浸泡在热水中的毛巾提起拧干，我轻轻擦拭着小零脸上干涸的血痕，在热水的浸透下结痂的血块脱落，化为暗沉的鲜血滴入盆中，清澈的水盆里渐渐浮起了一丝血雾，袅袅的将水盆染成淡红的色彩。

终于，纵横交错于那半张脸上的血痂彻底的脱落，露出了下面被遮掩的真正面孔——一张如右半边脸一般清秀的少年脸庞，唯一不同的是那道横贯左眼的狰狞伤疤。

“左眼还看得见么？”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伤痕，我用柔和的语调问到，似是不适应这种抚摸，小零不着痕迹的偏了偏头。

“……看得见。”

“那就不要再戴那个面具！”我“啪”的一巴掌拍在小零的后脑勺，我清晰地看到，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无比的精彩。

“好的，至少在你面前我尽量不带那个面具。”他语气别扭的答应了我的要求，但“你面前”以及“尽量”两个被刻意重读的定义词还是如此清晰。

“那么，就这样了。”端着水盆，我语气淡漠的离开了，“继续吃早餐吧……如果你不需要我再帮你热一下的话。”

水在阳光下发散出七彩的光芒，如同一条美丽的缎带飞舞在空中，没想到哪怕沾染了绯红，水仍可以在阳光下幻化出如此美丽的色彩。

愣愣的望着泼洒出去的水流，表面的平静却遮不住我内心的波澜，不知道小零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我只知道，今天，可能又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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