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双唇蠕动,无声地说:“我有时候会觉得很不对劲啊。比法尔没有告诉我的那些事情还要不对劲,好像我自己出了问题……可我感觉不到,我没有印象……”
电梯一路向上,还没有停下来。
镜像默默无言,注视着自己已经语无伦次的本体。方辰不动,它也不动,都低垂着头。
电梯发出平滑的声音,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
电梯停下来了。直到电梯停下来,方辰都没再抬起过头,他自然不会知道,在电梯停下的那一瞬间,镜像抬头仿佛看了他一眼。
电梯门打开,方辰咧嘴笑笑,走了出去。
顶层是管理人员的办公室以及杂物堆放室,这个时间没有人在上班,整个顶层听上去异常安静。
“我到顶层了,这里没有人!”方辰小声对着话筒讲道:“我在这儿溜达溜达,你那儿怎么样?有没有尸体在手拉手跳舞?”
“没有,他们都在很乖地睡觉。辰,你怎么知道我在太平间?”
“你肯定和那个红发的家伙有什么话要说啦,不然你以为老子会那么听你的话?”
“啊……话虽这么说,辰,我还是有点儿新的发现的。”
“那,等我回到太平间你在告诉我吧。”
方辰走到露台上抱着膝坐下来。这个位置既可以观察到走廊里的动态,又可以吹到外面的和风,让方辰很是满意。他仰着头,看着太阳一点一点从水泥的丛林里爬了出来,湿润温吞得好像一枚水煮蛋。
早晨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他脸上,他闭上了眼,就如同多少年前他做过的一样。
倾听。
脚步声。
徐徐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一步一步接近,中间没有丝毫停顿,直指露台地走过来。
露台作为吸烟区正处于风口之上。方辰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改变了头的方向,将下巴放在了膝盖上,好像睡着了。
脚步声在露台的入口处停了下来。方辰静静地等着,但对方没有丝毫动作,仿佛一位过分礼貌和自尊的访客,在主人邀请之前,绝对不会多跨一步。
方辰还是等着,他对于这种对决还是有些把握的,因为他的位置比对方舒服多了,还有太阳晒。何况他心里很清楚,本来不是主人的人如果做出了主人才应该有的动作,那么对方很可能就真的把你当那位主人对待了。
果然,对方先撑不住了。他敲了敲门,然后径直走进来,并且说:“打扰了。”
“哪里哪里,”方辰站起来走过去,“我也是闲逛着走过来的,医院里阴气太重,这里可以晒太阳嘛。”
来人几乎擦着方辰的肩膀越过他,好像没有看见和听见他一样。来人一直走到护栏边靠上去,面朝着入口的方向。
“喂喂……”
“天,又要冷了呢。”那人将头向一边弯过去,做出机械般的动作。
方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那人轻声说:“嗯……我也这么觉得,现在还为时尚早。”
空无一人。
方辰反复跟自己确认。这个地方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
“……消失了?”
毫无征兆地,那个人凭空消失了。风吹着布帘子打在露台的门把手上,仿佛在强调那上面没有他的指痕。
“我以为一个人独处能钓来什么大鱼呢,没想到来了个比我还要中二的。”方辰回忆刚才见到的那个人,他穿着纯白的衣服说着古怪的话语,却没有办法被看清脸。
方辰很清晰的记得自己刚才是看见了那人的脸的,他还记得自己好像还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现在无论是哪一方他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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