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在回剑阁时,剑尊想起上次救回的那位玉子,便问道:“对了上次为师救回来的哪位公子听说下山了?”
景云淡淡言道:“是的!徒儿醒来第二日,他就与我告别下山去了。”
剑尊微微略思,本想说出那个公子其实是个女扮男装,但人家已经走了,也就不必再提。
到了楼上忽听练武场人声鼎沸热闹异常,景云觉得不寻常,委身就要前去查看。师父留住了他言道:“弟子们习武,你我师徒上楼饮茶论道。”景云只得随师父进了剑阁上楼饮茶。
练武场上众人让出一片空地,策剑门有一弟子叫布省游,对熊公子调侃道:“世子身份显贵,我们换个方式比。”
布省游让几个师弟将台阶两旁的数十块青石樽搬来做桩。指着青石樽对熊公子说道:“谁落下了这石桩为输,若让对方身受剑伤也为输,可好。”
布省游倒是蛮有心计,自己不敢伤世子,也让世子不可伤人。所谓刀剑无眼,言下之意便是除了刀剑外,可身受拳掌气力之伤。虽说这规矩让人好笑到愕然,但还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方式。
估计心想量他世子功底多高,小小年纪也难以有高深内力,便是身受几掌拳脚亦是无碍。况且这踩桩功夫,自然是山门中人有独特优势。平日里也常有练习,行山路,过水径,也是有助于桩上功夫。
可布省游眼高手低,即使有超人智也无献策功,有千钧力而无破敌胆。猜测为猜测,事实确也未必如他所想。
可二人为何比斗,说来也是简单,那夜在偏堂,剑尊对东文和熊公子一前一后叙话。安排熊公子去挑起事端,为何是熊公子这倒是意外,昨夜畅聊,聊及熊公子为何会被鬼人抓去,方知隐情是熊公子是被他兄长熊魁所害。因此熊公子不可能是与印天门一道,所以不仅可以相信,也最为合适。若是山门比斗处处留手,未必会将事闹大,而熊公子挑起事端,想必有不少人想杀他都有。若真是被杀又何妨,谁不解恨,剑尊也会为之解恨。
但东文的身份呢!就有着解散剑阁后的重要安排,只是这是就只有剑尊一人知晓。而上会剑尊让东文下山是为何而去,自然要与大家说个清楚。
一,是去白城约狂刀白帝来聚今晚的宴席。
二,最重要的是让东文借着南阙离不开剑阁,让东文给印天门送消息,让杨徵知道这两日狂刀白帝不在白城。那么杨徵肯定会有足够时间去了解白城,让杨徵知道这消息的可靠,而更加信任东文。纵而剑阁解散后,安插东文在印天门,就可以水到渠成。
这两个问题其实不是在害狂刀白帝,而是救他,这个谋划是一举多的,其中用意至深,何止就此一事。
而眼下的比斗熊公子不恐不惧,对今日之事他心中已有实底。自身原本就剑法霸道,依着世子身份,桩上比斗让他正中下怀。心中估计着,山门功法多灵动少劲道,桩上功夫娴熟,但底盘不劳,不如练拳脚者。也不如王道功夫,霸道稳劲,于是熊公子哼笑一声说道:“就依这位布兄弟。”
熊公子的剑法出于王道,大开大阖,剑中有刀功,多了几分力道,少了几分灵动。而是身性使然有持无恐,耍的是一往无前,甚是精彩。
布省游也不敢小觑,谨慎应付。布省游是策剑门,天策授的艺,按时间顺序排,他属于第二批,能力在众人里属于中等水平,不平庸也不算出众。
剑法讲究灵动敏捷,静中多变,布省游稳稳妥妥地,使用策剑门的无影剑招十九路。面对熊公子的一往无前攻势,让他难以反守为攻。心中又担心伤害到熊公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原本的优势自然消失殆尽。
所谓势出人心,心有挂碍,自然影响之大,幸得桩上功夫娴熟,来去轻功也甚是了得,战来去兮,应付的一时无虞。
不料两位掌门前来观看,一脸不屑,不嫌事大,还示意不能丢脸,好好教训这楚世子。
布省游逐渐放开胆子,方稳住场面,由守转攻,为了扭转劣势,气焰逼人。却不知熊公子的家传剑招君临天下,大杀八荒,都是遇强则强,遇弱则杀之招。布省游越是反攻的风声水起,熊公子也越是舞的杀气腾腾,两人难分伯仲,令场外众人感受到了徐徐杀意。
布省游暗想,这世子剑法耍的确不错,要想取胜伤他,非得使出看家本领不可。众人也看的兴致勃勃,不少好事者,处处叫好。平时练剑比剑,耍的只是套路,现在这次俩人比斗,世子出的是杀招,自然独有看功。
过了半晌,斗至几十招,布省游步伐游弋,颇感到力不从心,真是后悔刚才的鲁莽接战。不过回想也是为时已晚,终是被世子逼的退无可退。布省游到是经验不错,眼下要嘛轻身场外,踩个人字桩而回,就是怕得罪其他两门师兄弟。情急下只有急转身法,一个回马掩月,化守为攻。可这时熊公子却猛跃龙门,杀招以至,显然是精心准备。布省游情急下制剑挡格,却属于危招,若自身高于对手几个层次,到也是无险。但俩人不分伯仲,这一挡招为计,就难以化险为夷。熊公子由上而攻下,本就顺势,加之剑中刀功狠猛,劲力十足,布省游自然底盘难以为根。
势出力惊,力有余威,本可一戳到底,轻易将布省游推出桩外,就此取胜。却戳至布省游的剑身,即刻又回旋翻身而立。布省游剑身受巨力折弧,人受力顺势后倾,仰身时倒着姿势将剑反戳地面,两脚处于石桩边缘,整个身体亦无守可防。人虽未落桩,输的道是留有颜面。
策剑门的跋扈是剑济门弟子最看不惯的,所以这布省游败阵,令剑济门弟子齐齐叫好,也有不少宝剑门的弟子暗笑不已。想必这布省游的人缘着实不济。策剑门失了颜面,让其他门人窃笑,并不意外,这小小剑阁分了四脉,难以同气连枝,也非一日而就的隔阂。
布省游败下了桩,熊公子确发现东文已经不在人群中,四下打量一番也不在意。刚要抱拳出口言语,谁料此时,另一位策剑门弟子猛跃而起,脚未落桩,就已凌空对着熊公子三掌拍出。熊公子反应及时,掌掌而对,心头一紧,料定此人比布省游高出几筹。熊公子招架的连连后退数步,气从中来,心想:山门修炼,练体修心,怎就这般霸道,好不讲理,根本不把我这个世子放在眼里。可是心中暗喜,剑尊师父料定的没错,天策天宝二人是死要面子的人,把今天的比斗发展到越严重越好。
上场之人是吴雨天,他是天策独子,策剑门三十位弟子里,前三甲的高手。
他见布省游使得无影剑招十九路,落败给了楚世子,自然心中气愤。吴雨天刚踩上桩未稳,又上来一位剑济门的镇龙。
吴雨天气焰亦是嚣张,护的是策剑门十九路剑招的名声。而镇龙是老济子从江湖中带来的弟子,剑济门中唯一出类拔萃的角色。
暗常理说,镇龙为人低调从不与其它门人争执。但是今天确是个意外,众弟子都知道镇龙的拳脚擒拿法,是整个剑阁弟子里独一的存在,身性嫉恶如仇,好为弱者出头。方才熊公子和布省游比斗,剑济门小弟子青石与景云甚是交好,见布省游故意挑衅世子,便去告知镇龙出手相助。其实不用青石相告,老济子下山之时也交待过镇龙,熊公子是楚世子,世子安慰不可在山门里有闪失,不然会连累剑尊和山门。
其实用意是在试试镇龙的心性,镇龙便是左太傅闵甫之子,他一门被楚妃熊姬匡害。虽然熊姬不是熊狂的母亲,但按理说寻常人得知熊公子是楚世子,这血海深仇,找熊狂报也非不合理。但是镇龙心性极稳,冤有头债有主,况且为了山门和剑阁也不可以对熊公子下手。这些年镇龙一直在老济子的药房修心养性,他对老济子很是尊重,所以他老人家吩咐的事,绝不可以反其道而行。
镇龙思量再三,终于出了药房,刚到场外便见吴雨天趁世子精力已怠,趁人之危,果断的出手相助。其实镇龙本就最看不惯策剑门人的跋扈气焰。许久没练身手,今日就当活动筋骨与恩怨无关。离桩仍有数丈就地跃起,如飞龙在天。趁吴雨天刚落桩,生根未稳,镇龙雷霆两拳齐齐轰然而去。吴雨天突遇镇龙来袭,连忙双掌一挡,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数步,以至踩桩失衡,剑都还没出手,就落下了桩。
镇龙挥袖,稳住气息,对着吴雨天和布省游说道:“这岂是山门中的待客之道。”
吴雨天气愤道:“镇龙,干你何事。”
场面是更加热闹,青石带着剑济门弟子,为镇龙助威。
剑阁楼中剑尊和景云把盏饮茶,景云却是心都悬在窗外的比斗:“师父,我还是去看看吧!剑尊也没言语,若有所思的将茶送到嘴边,嘴角似乎微微心满意足的浅笑,然后将茶送入口中。
熊公子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在了比斗场,东文脱了身,到了禁阁竹林下打量四下无人。只有比斗场周围已经聚集了六七十人,占了剑阁的众弟子中十之八九。
两位掌门也在看热闹,心中估计也是在想,闹吧!闹吧!今日一过全他妈的各奔东西。
东文脱身,默默的潜入竹林,转身到了禁阁后面的林中。禁阁后方是一袭白墙,墙外仅一间小空地,南阙就跪在此处面壁禁阁。
禁阁本是禁地,众弟子皆不与此过,加之原来建设此山,仅此地的树木没有清理过,千年古苍交织,藤蔓密布,利于藏身,极为僻静,南阙多次被罚在此处面壁。
东文进了树林,南阙心中一惊:“师兄…你来做甚。”
东文迎合道:“事情怎么样了。”
南阙似乎有些茫然,自己的任务难道东文也知晓?
东文为解南阙疑惑,不无深虑的说道:“剑阁已经靠不住了,你的任务我一直知晓,但也不便透露我的任务。今晚最后一夜,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南阙一直信赖东文,闻此一言心想,既然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也就放下了戒心。走到一侧隐蔽荆棘丛中,猛的掀开藤蔓枯枝,竟是一条通往禁阁内的暗道。
南阙冲东文点点头,表示暗道已经完成。
原来南阙经常做错事被罚,就是为了促成这条暗道。剑尊不可能一点不察觉南阙的异样,或是就此将计就计也难说。
不远处传来有微弱的动静,南阙又立刻掩盖暗道,东文闻声辩位有步伐传来,便从树林后方而出。
景云心知南阙在禁阁后树林中面壁思过,然而下楼时,发现东文也是去这个方向。景云并不知师父的安排,心想:难不成他们见面有事商讨。
熊公子的猜测,让景云不得不有这样的想法。好在景云深知,自己若跟过近,五十步就会被察觉,索性不打草惊蛇,仅是从树林旁慢慢走过,装成路过而已。
东文出了树林,跃上侍楼上了屋檐,椅着阑杆,一眼望去可尽览禁阁及半片树林。见景云在小路上走来,东文漫不经心地说道:“云师弟可是找我!”景云哽咽一下没有答话…东文意味深长的说道:“师父仁义隐居世外与世无争,不代表师父愿与楚王之马首是瞻。它日你与世子俩若有缘相见,一个仍是林中雀,一个终是帝都龙。帝王之术本不念及情分,眼里只有利益,你勿要被几日的交情而障了眼目,而忘了你我十年的情义。”
景云心中有些莫名的疑惑,以关切的语气抱拳反问道:“大师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师父。”
东文将剑揣入怀中转身,深深的背影让景云感到一股陌生。
“大师兄还是从前的大师兄,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师父。”话毕点雨步跃起,消失在景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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