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是年轻人,朱祁镇和徐远山熟络得快,很快便天南地北谈论起来。
从言谈中,朱祁镇觉徐远山所知极其博杂,凡举天文地理,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医卜星相……
诸如此类均有涉猎,说起来头头是道,腹中甚有韬略,更难得的是并无读书人惯有的迂腐之气。
“我靠,这家伙放到现代一定是天才啊!不过这名字怎么没在历史上听到过啊,这样的才能怎么可能名落孙山呢。”
朱祁镇和徐远山一番谈话,让他对这个年轻的书生高看了不少。
他来自21世纪,眼界和经历自然不是徐远山所能相比的。
但徐远山可是这个时代的人,却能和朱祁镇侃侃而谈,
其知识果然渊博。
朱祁镇暗暗起了招揽之意,略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当今朝政。
徐远山便道:“当今朝政之失,在于对士族的优厚。从太祖皇帝以来,我朝开始变得与前宋朝相似,士族限制了皇权。当士族权利过大的时候,他们把持了朝政。当然初衷是好的,但时间久了,皇上不加以管制,士族中就会形成了各个集团。形成党争,之后的读书人在科试之时都需要站位,否则再有才识,最后也只是名落孙山的结果。士族富,而国家穷,隐患无穷。”
“大胆!”
正在吃着的郭友厉言喝叱。
“没你的事,吃你的!”
朱祁镇一摆手,止住郭友,让徐远山继续说下去。
这些也都是明朝的实情,朱祁镇作为未来人,
自然更加明白。
徐远山续道:“隐患便是此后历士族集团越来越强,以至于使科举出身的寒族之士倍受排挤。而当今天子又过于相信宦官,使得朝廷大权在宦官和士族中争夺,虽然一时可以互相克制,但长久以此,朝政只能更加败坏,一天天腐烂下去。而且一旦宦官与士族联合,皇权旁落,天下汹汹……唉,乱世只怕不远了!现在四处有零星的起义便是如此,长期以往,只怕更多。唉!”
郭友听到这里脸色都青了,一脸阴沉地看着徐远山,他说的不正是自己现在的情况嘛,
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皇上的宠信。
李世南也为徐远山捏着一把冷汗,此人不知他面前坐的便是他所指责的皇帝,
而且信任的新任宦官就在一旁,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对徐远山又很佩服,起码这人又真才实学,敢说!
但朱祁镇却丝毫也不觉生气,败坏朝政的是原来的朱祁镇,又不是自己,问道:“那依徐兄之见,当今衰败局面要如何才能扭转呢?”
徐远山缓缓摇头,轻叹道:“难,难,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数代积弊,要扭转谈何容易。以现在的文臣集团,士族早已是根深蒂固,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只怕反而会激出祸乱。即便明君圣主在位,想重整朝纲也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朱祁镇听了他这话,沉默半晌,道:“然则徐兄以为该从何处着手?”
“先便是大力选拔寒族人才,使朝廷重新回到士族寒族分庭抗礼之势,届时局面就可打开。”
徐远山含笑望着他,笑意大堪玩味,笑道:“小生今早听闻朝廷两个月后要加开恩科,文武并举,当今天子已然开始这么做了,哪用得着小生多嘴多舌,这不就是天子想让朝廷中多一些新鲜血液嘛。”
朱祁镇心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就是不想现在朝廷中的士族占据太多高位,
没有能力者,就该退位让贤。
笑道:“小弟听君一席话,获益良多。徐兄大才,两个月后殿试之时定能蟾宫折桂。在此之前……呃,小弟认识一个锦衣卫的朋友,可以介绍你进锦衣卫当差,不知徐兄可否愿意?”
徐远山苦笑道:“多谢兄台美意,奈何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当得侍卫!”
说着连连摇手不已。
朱祁镇向李世南使个眼色,李世南会意,笑道:“徐老弟所言差矣,锦衣卫中也需要管理文书帐薄之类文事的读书人,我看老弟你就很合适么!”
徐远山喜道:“承蒙楚公子青眼有加,徐某当真三生有幸,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说完,朝他深深一揖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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