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传说 第二章：苍龙洞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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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看来这娶了媳妇，小翅膀硬喽！”二子爹苦笑着摇摇头，犹豫了半晌，长叹口气，直直腰，才说，“中吧。等咱请水回去，爹就说给你听。”拍拍儿子肩膀，脸一沉，“不过，眼前，这老规矩你可不兴……”

“中！爹，俺听你的。”其实，爹说的这些老规矩，二子以前也听说过不少，当然也听镇上的老人访过一些关于狮虎关和苍龙洞的传说，但都是东听一句,西听一句,隔三片四[注:1]的。

二子爹抬头瞅瞅天。

天似乎更黑了，星星也少了许多，暗了许多。只有启明星显得更亮。

“二啊，天可不早了。”二子爹朝儿子摆摆手，“咱得赶快走，请水可耽搁不得。”

二子点头的功夫,爷俩已经走到了馍馍山沟口。

“等等！”二子爹喊住了二子，解下自己腰带上系着的红布条，系在二子身上，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二子不解。想问，嘴张了张，又忍住了。

“这是规矩。”二子爹摆摆手，声音很小，“走吧。”

二子刚走了两步。

爹又说话了：换右肩担着桶。

“……”二子往年也跟着爹来请过水，虽然规矩也不少，可没这么多。不过，听爹的话，他还是换了右肩。

二子是左撇子。吃饭拿筷子，都是左手，干农活就更不用说，这右肩担水也是大年初一头一回，好在担的是一对空桶，没有多大分量，不过，只走了十来步，他就不敢大意了。

馍馍山两个山包中间是条干河沟。据老辈人讲,这条沟就是青州县唯一的河流——小青河的最上游。在早不光有水,而且水量还不小。老辈人讲，小青河的水是从苍龙洞流出来的,也有人说，它真正的源头是狮虎关外的大清河，甚至还有传说，小青河是苍龙爷大战青龙，最后从天庭为青州县要来的……众说纷纭，说啥的都有。不过，有一点是公认的。也是板上钉钉确凿无疑的。那就是小青河顺着沟流出馍馍山后，循着山势七绕八拐一直穿过整个青州县境内，最后还是注入了大清河。小青河虽然在青州县绵延几十里，但始终水清见底，从而也就有了一个青州县人人皆知的名字：小青河。小青河流了多少年,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不过,断流也是常有的。特别是自打戊辰年，新皇即位，改了年号，小青河断流就成了家常便饭，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去年秋后，不知什么原因，小青河又断了，沟自然也就变成了一条干河沟。

二子小心翼翼地走在沟的左边。沟岸上长满了杂草，脚下只有一条请水的人踩出的羊肠小道。二子原本是个左撇子，刚换了肩膀，担着的一对水桶不免来回直晃悠，为了保持平衡，二子只得伸出两只手前后抓着钩担[注：2]，两只眼睛瞅着山跟，摸索着慢慢往上走。

终于拿捏着到了苍龙台。

苍龙台，其实也就是一块再平常不过的天然的不规则的大石板。最长处四、五丈，宽顶多也就三丈，所不同的是,苍龙台转圈都是丈把深的沟，只有石板凸立中央。

苍龙台也是有传说的。

传说：苍龙台是苍龙爷练功习武的地方，每天三更时分，苍龙爷都会在台上准时出现，直到五更……而这时，就会有……

二子老早就听说过这个传说。不过，他不太相信。这些年，他跟着爹来请过几次水，虽然来的时间有早有晚，但压根没见过苍龙爷的影子。更别说……

二子停住了脚步，放下挑着的水桶。下意识地仰起脖子，长长的地出了口气。头将[注：3]挑着桶走在沟边，连累带紧张，二子感到浑身哪也不得劲，只想活动下筋骨。

可是，他的眼睛却看见了：

不远处，黑乎乎的山上，一闪，一闪，几个幽暗的亮点忽闪着向上漂浮，……

几乎与此同时，凄厉恐怖的怪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间……

还有……

二子是在山里长大的。虽然村子地势相对平坦，但三面环山，野生小动物还是不少的。特别是这两年，村子里隔三差五就会有狼群出没，去年秋后的一天半夜，二子起夜上茅厕，就看见院子外的打谷场上有数不清的绿光，二子从小见过野狼，认得那是野狼的眼睛夜里发出的幽光。

可眼前看见的，二子凭直觉判断，显然不是狼。因为，狼的眼睛发出的光应该是成双成对的挨的很近，还有……

二子浑身一颤。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字眼：鬼火。

从打记事起，二子见过数不清的鬼火，在山上见过，在坟茔地见过，甚至在村子里也见过。鬼火飘忽不定，忽隐忽现。听老人们说，小孩见了鬼火，那是正常。可大人那就叫点低[注：4]，保不齐会出大事的。

山上的亮点还在向上飘动。

苍龙台再往上走百十来步就是苍龙洞。

二子眼瞅着亮点已经到了苍龙洞跟前，他惊奇地发现：

苍龙洞里也有亮光，而且越来越亮，也是忽闪着。

“……”二子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不远处的苍龙洞，两腿筛糠似地嗦嗦发抖。整个人象中了邪似地。二子想喊,但喉咙像堵住了似地,干张嘴,就是发不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子恍惚觉得裤脚被什么东西拽着，低头一看，是爹的手。

“苍，苍……”二子爹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只手拽着二子的裤脚，另只手指着苍龙洞。其实，二子看见的鬼火，一到馍馍山沟口，他就看见了。活了大半辈子，山上的狼他见过，鬼火他也见过。听老辈人讲，他们现在居住的村子西河滩，二百来年前，就是坟莹地，就是鬼火最多的地方，年轻时有一年，他起早去西山放羊，路过西河滩，就碰到了鬼火，也是仗着年轻胆大，还有家里那条大黄狗拼死护卫，才甩开了鬼火。结果，转天，大黄狗死了，他也大病了一场。

他怕鬼火。可眼前，他更怕的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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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隔三片四：青州方言。零乱，断断续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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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

钩担：青州方言。扁担。狭义指担子两端悬系的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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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3]

头将：青州方言。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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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4]

点低：青州方言。运气不好。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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