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传说 第十八章： 苍龙奶奶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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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龙庙,在青州县并不稀罕,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即便是再偏远的山庄窝铺也不例外，唯一的区别就是庙大庙小。

大槐树庄的苍龙庙，在方八邻近三里五村属于大庙。其实，也就是三间座南朝北的瓦房。大庙除了正面是青砖挂面，其它三面都是土坯墙上抹了层白灰。也许是经年累月日晒雨淋的缘故，墙壁好多地方已经露出了原来的本色，就连庙顶都长出了一尺来高的杂草。不过，连着大半年干旱,今年的新草并不多也不高，大都是前几年的枯草。

唯一让人瞩目的就是庙门周围的对联：上联是：体恤乡情降甘霖，下联是护佑子嗣酝清流。横批是：显灵。

对联是二子的哥哥失踪那年大年三十写的。

打那以后一连几年，对联就再没换过。其实准确地说，应该是对联年年换，只是内容没换。而且……

说起来，这也是至今让庄里的乡里乡亲迷惑不解的怪事。

这两年，每年大年三十，村里人照样都要来贴新对联。奇怪的是，不管来多早，苍龙庙都已经有人提前换上了新对联，只是内容还是老内容。谁换的，没人说的清。为此，不少人惊奇，诧异，甚至吵吵，说啥的都有……当然其间也有人提议，换上新写的对联，可也就是说说而已，因为老辈留下有规矩：对联是不兴前面贴后面换的。至于有啥讲究，说法很多。

还有，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两年莫名其妙贴上去的对联，直到苍龙爷过生日那天，人们再到庙里上香，看到的那纸还是火焰新鲜，像新的一样。

还有，二子总觉得那墨写的字，像是哥写的。其实，他就敢断定，对联就是哥写的。哥的字他太熟悉了。这也是他一直坚信哥只是失踪的一个理由。

还有，苍龙庙，二子也太熟悉了……

小时候，二子常和一帮半大小子来苍龙庙玩，藏猫猫，甚至有一回还扮成苍龙爷的样子，接受小弟兄们的朝拜……后来，大了些，每年的五月十六苍龙爷生日，村子里都要组织迎送活动，二子更是扮成苍龙爷的样子，坐在供桌上，被人们抬着……

不过，眼下，二子可顾不上寻思这些，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过门刚三天的新媳妇大妞。尽管他瞅见人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尽管老爹的话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

“哇，哇，哇……”一群黑老鸹从庙顶飞了下来，乌央乌央一大片，跪在了大门前面，还有好多在空中盘桓，发出凄楚的哀号。

二子浑身颤栗，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摇晃了几下。尽管黑老鸹在村子里并不稀罕,尽管村子里流传着黑老鸹的许多神奇传说,但他也听老人们说过,黑老鸹叫是不祥之兆。还有……

“二子，二子……”一直跟在旁边的牛三狗连忙架住了二子。

“……”二子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拖着发软的腿，继续往前走。

满地黑哇哇的黑老鸹像通人性似的纷纷倒退着让开了一条道。

二子踉踉跄跄终于走进了苍龙庙。跨进门槛一眼就看见：正殿供桌前脚地当央摆着一领卷成筒状的草席，朝西的一头露出半截女人的小脚鞋。

二子脑袋嗡地一下。小脚鞋是红色的，鞋尖上面还绣着白色的荷花和绿叶。二子认得，鞋是嫂子给大妞做的。按老辈传下来的规矩，新媳妇回门走前，只有穿上婆家做的新鞋，才意味着婆家接纳了新媳妇，当然，也意味着新媳妇认可了婆家。新鞋通常是应该婆婆做的，可二子娘病情时好时坏，只好由嫂子代劳了。新鞋是昨晚嫂子送到新房的，说好了让大妞回门时穿，当时二子也在，拿着鞋看了好半天。

二子“扑通”跪在了地上，疯了似地伸手去掀卷着的草席。

“二啊，人都走了，怪吓人的，咱就甭瞅了。中不？”说话的是二子的本家族长德望爷爷。

“二子，听爷爷的话……”牛三狗拽住了二子的手。

“不！……”二子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将牛三狗推出去好几步远，伸手去掀草席，当手抓住席子时，停了下，才轻轻掀开了草席。

大妞静静地躺在草席上，头发有些乱，脸色黑紫，双眼凸鼓微闭，微微张开的嘴，黑紫的舌头露出小半截，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丝，脖颈的勒痕也是黑紫黑紫；身上的红夹袄上沾着片片灰土。

“大妞，你，你这是咋了……”二子话没喊完，一头栽倒在大妞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二子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喊：二子，二子……

二子听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好像就在跟前，又像很远。

天很黑，一个红红的身影走了过来。走近了，二子从身影认出是大妞，但始终瞅不清脸。

“二子，俺要走了，俺……”大妞的声音，真真切切。

“大妞，你要去哪？不走中不？”二子向前走，伸手想拽住大妞。

大妞闪到一边，准确地说是蹦开。

“……”大妞使劲摇头，声音哽咽，“二子，他，他们来了……”

一阵风吹来，天昏地暗。

二子只听见一声哭喊：二子，俺是你媳妇，三天后……

“大妞，你别走……”二子想追，可任他再使劲，两只脚也没有挪动半步。

“二子，俺不怪娘，俺就是苍龙奶奶……”声音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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