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的叛逆 第十五章 一群叫做修士的人

楚游和吴晨来到杂货店时，那块“暂停营业”的牌子还依旧在门上随风摇摆，楚游指指牌子问道：“怎么？老板还在忙？”

吴晨耸耸肩膀道：“已经好几天了，店里一直都关着，老爹整天都在鼓捣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眼都没合过。”

楚游笑道：“真不知道老板到底在研究些什么玩意，让他这么反常。”

“鬼才知道咧。”

推开随时都有可能塌掉的木门，楚游发现老板的模样比他预想的还要夸张许多。

往常老板虽然懒散，但一头灰发却总是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的衣服虽然经常被压得皱巴巴的，但一直都很干净。

而此刻的老板却真成了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

不知道已经几天没洗的头发，一绺绺胡乱垂落在脸侧，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睡眠不足所致，就连脸上也是乌涂涂的，好像蒙上一层尘土。

与邋遢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老板的精神状态却出奇的好，那双盯着各种数据的眼睛，仿佛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听到推门声后，老板头也没抬的说道：“你俩先坐一下，我马上就好，这会正到关键地方。”

楚游呻吟一声，对吴晨说道：“老板不会还像上次那样，让我等上整整一天吧？”

吴晨坐下说道：“照老爹这几天的势头来看，让你等上两天我都不奇怪。”

“要命了。”楚游随口抱怨一声，也拉张椅子坐了下来。

好在楚游并不是一个呆不住的人，坐下后他打开随身听，脑袋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可还没等楚游听完一段音乐，吴晨就开始不停的推他，楚游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吴晨道：“干什么？”

“别睡啊……”连续几天都面对着沉默的老板，可把吴晨给憋坏了，这会好容易找到了说话的对象，他哪能让楚游就这么安安稳稳的闭目养神？

吴晨苦着脸道：“回来这两天，老爹整天鼓捣那些破烂东西，苏米在郊外玩命的修炼，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陪我聊会。”

楚游无奈道：“聊什么？咱俩好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怎么会？”吴晨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照片，贼兮兮的说道：“我这次出去，又拍了好多美女照片，你看看这个，身材多么惹火，这腿多长，这皮肤多白……”

楚游一脸黑线，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吴晨倒是不敢四处口花花惹麻烦，但他一有空暇的时候，却会把所有看到的美女都偷偷拍摄下来。

作为一名六级灵者，干偷拍的事情明显不会被人发现，因此倒是不必担心会耽误任务的执行。

吴晨的这个癖好楚游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他拉着一起欣赏。

楚游推开吴晨道：“你还是自己看吧，我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没兴趣？怎么会？”吴晨一脸夸张的低声怪叫道：“身为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对美女没兴趣？难道你……难道你！！！”

吴晨用力拉紧了风衣，一脸惊恐的缩在椅子里说道：“认识了那么久，我竟然没发现你是‘那种人’，这实在太可怕了。”

“滚一边去。”楚游笑骂道：“没精神陪你鬼扯。”

楚游正打算把耳机塞回耳朵，老板的声音响了起来：“都别闹了，楚游，你过来。”

“哦。”楚游应了一声，起身来到了老板身前。

老板拿出一张空乘票放在柜台上，语速飞快的说道：“异次元的开启时间已经确定，我们后天出发，这是你的船票，到时候直接登船就可以了，我们在飞船上集合。”

然后老板又拿出了一个花纹更加繁杂的手镯，惜字如金的说道：“伸手。”

楚游听话的伸出了左手，老板用一种特殊手法摆弄了一番，楚游腕上的那个手镯便有无数的灵巧机关被打开，自行脱落下来。

老板把新手镯给楚游戴好，接着又用了特殊手法将其固定后说道：“行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吧。”

“老板，这个手镯到底是做什么的？封印的是什么能量？我的身体到底跟别人有什么不同？”看着花纹更加复杂的手镯，楚游再次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加上他已经决意不再逃避，所以这次他是真的想弄清楚有关自己的事情，提出的态度极其认真。

老板本想处理完这点琐事就继续投入到他的灵改大业中去，但见到楚游凝重无比的表情，他还是先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老板问道：“之前给你的书都看了么？”

楚游道：“看了一些，但没有看完，而且里面的很多东西我都看不太懂。”

老板道：“不用全懂，嗯……关于魔界入侵的事情你看了吧？”

楚游点头：“嗯，看了。”

老板继续问道：“那关于世界异变的部分你应该也看了？”

楚游答道：“是的。”

老板说道：“其实这个世界的异变，并不只是多出了灵子这么简单。”

楚游摇摇头，表示不解：“按照书上写的，不论是灵者、灵石，还是魔兽和各种灵株，都是因为灵子出现之后才随之陆续出现的，那么灵子不就应该是这个世界异变的根源么？”

老板想了想之后说道：“有些事情目前只是一些猜想，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实，当然，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并没有全都写在书上。”

“我和一些同事……”说完“同事”两个字之后，老板微窒了一下，然后及时改口道：“我和一些朋友根据目前已有的资料和研究成果，曾进行过一些推论。”

“在两界战争之后，由于魔界的破碎，魔界能量跟我们世界的能量互相融合，最后生成了灵子这种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全新物质。”

“但这个世界不仅多出了灵子。”

老板说出了一件极少有人知道的事情：“还有一些纯度极高，并没有参与这一融合过程的魔族能量，以一种我们还无法了解的方式在这个世间逸散开来。”

“逸散后的魔能，是可以侵入人体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板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但因为那古怪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所以楚游和吴晨并没有注意到。

老板继续说道：“由于人类的身体和灵魂都比魔族弱小的多，所以这些魔能会对人类造成极大的影响。”

“这种影响的程度，跟被侵入者的身体强度和灵魂强度，以及魔能侵入的总量都有关系。”老板打了个比方道：“如果一个普通人被魔能入侵，哪怕入侵的魔能只是极其微量的一点，都有可能导致这个普通人的灵魂被彻底摧毁，肉体被强行改造，从人类变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嗜血怪物。”

老板继续用凝重的口气说道：“当他们彻底变成怪物的时候，体内的魔能就好像细菌找到了温床，也会慢慢壮大。”

“而更为可怕的是，这些异变者在攻击其他人或者动物的时候，还能让自身魔能进入对方体内，使对方也发生这种可怕的异变，所以，我们将这些被魔能侵入的群体称为——感染者。”

听到这里，楚游才明白老板的语气为什么没有了平日的慵懒，这种魔能的破坏力，无疑比任何毒药疫病都要可怕千百倍。

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因为从老板的话语之中，他已经略略猜出这个手镯的作用。

难道说，自己就是老板口中所说的，那种可怕的感染者？这个手镯就是为了禁锢魔能的么？但自己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灵者，那么最坏的状况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没等楚游发问，老板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如果被魔能入侵的对象是灵者，那么情况还要复杂一点。”

“根据我的研究，灵能是可以和魔能对抗的，但这也要取决于双方总量的对比。如果是一个高阶灵者被微量魔能入侵，这些魔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灵能同化，而不会对灵者本身产生什么影响。”

“如果非要说有影响的话，倒是这个灵者的灵能因为同化了魔能的缘故，反而增强了一点。”

听完老板的这一番话，楚游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魔能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老板却依旧面色凝重的说道：“但如果魔能和灵能的总量较为相近，那么两者就会处在一种互相压制，但又共同增强的状态下，这样的灵者，无疑才是最危险的。”

“体内同时存在两种能量的灵者，战斗力较一般灵者要强上许多，成长空间也很高，但由于魔能拥有灵能所不具备的吞噬性，这使得魔能就好像是埋在他们体内的一个定时炸弹，一旦魔能吞噬了灵能，炸弹‘嘭’的一声炸开。”老板双手外扬，做出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后说道：“这个灵者将变成一个比普通感染者强大十倍百倍的怪物。”

说到这里，老板微微停顿了一会，似乎是想要给楚游一点时间，让他消化一下自己所说的一切。

片刻的沉默过后，老板继续说道：“最可怕和悲哀的是，由于魔能含有巨大的能量，所以绝大部分被感染的灵者由于对力量的强烈渴望，竟然自己放弃了抗争，选择了最快也最简单的变强办法，把所有的灵能融进了魔能之中，最终化身为一名丧失理智的怪物，我们将这类灵者称之为——堕魔者。”

楚游有些不理解，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了变强，就甘愿成为一名丧失理智的怪物？这样的变强还有什么意义？”

老板带着一丝苦笑说道：“因为灵者都很自负。”

“他们认为即使被魔能占据了身体，自己的灵魂依旧能抵御住魔能的侵蚀，维持自己的理智。”

“无数的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老板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楚游。

楚游摩挲着腕上的手镯问道：“你曾经说过，这个手镯是压制一种黑暗力量的，那种黑暗力量，就是魔能？”

“没错。”老板点点头道：“虽然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在有些细节上还缺乏足够的数据支持，只是推测猜想。但有一点却是事实，那就是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可以确实的感受到其他人体内的魔能存在。”

老板看着楚游郑重的说道：“而你体内的魔能，是我生平仅见的，前所未有的纯粹……”

“老爹，那楚游的手镯一旦坏掉或是失灵，他岂不是立刻就会被魔能吞噬？”吴晨带着几分紧张问道。

“那倒不会……”老板说道：“因为他的体内，还有第三种力量的存在，有了它的帮助，楚游体内的魔能一直处在被压制的状态，我给他佩戴封魔手镯，主要功效是降低魔能的增长速度，希望将来它可以被其他两种力量彻底同化。”

“第三种力量？”楚游和吴晨异口同声道。

“恩……”老板打开了自己的灵能计算机，播放了一段有些模糊的视频影像。

视频首先出现的，是一大群后背长着两对骨翼，被称为翼魔的魔族，它们每人手里都拿着十几根骨矛，正在不停的朝地面飞掷。

地面上是数十名拿着枪械的人类士兵，正在朝着天空疯狂开火，但他们的反击却根本无法击中速度极快的翼魔，使得这些人类士兵很快就相继被骨矛射杀。

但人类也并不是一直被动挨打，很快，就有数十架战斗机冲上云霄，与翼魔展开了空中混战，地面上的人类士兵顿时压力一轻，各种枪械再度开火。

可人类战机的数量实在比翼魔少的太多，即便是一比二乃至一比三的对耗，翼魔依旧在数量上处于绝对的优势，人类在这场战斗中的败亡结局，似乎已经不可逆转。

就在这时，十几个衣着古怪，容貌各异的人类竟然在不凭借任何外部设施的情况下，陆续腾空而起。

飞至半空之后，这些人有的射出了一把长剑，有的拿出一柄大锤，有的竟丢出了一面镜子……

不论这些东西的造型如何怪异，相同的一点是每一件都有着非凡的杀伤力，而且他们的这些武器，竟然在脱手之后依旧可以凭着意念操纵。

这是许多远攻灵者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翼魔瞬间全面落在了下风，很快就被人类联军尽数歼灭了。

视频并不长，但却看得楚游和吴晨心潮澎湃，尤其是那些怪人在战斗之中的表现，已经完全不逊色于高阶灵者了。

但是……

“那些人的战斗方式，跟灵者似乎并不一样？”楚游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没错。”吴晨也少有的正经起来：“高阶灵者是依靠体内灵能与空间灵子的反作用力进行飞行的，但那些人……”

吴晨略为思索了一下之后，才继续开口说道：“好像是单纯凭借体内力量飞行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楚游接着说道：“还有，他们的武器看上去好像是从体内飞出，但跟灵子兵装似乎并不相同？”

“观察的很细致。”老板点头道：“没错，他们并不是灵者。”

“这些人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老板的声音有些低沉，针对这个群体，他只有少到可怜的相关资料，根本无法得知他们的修炼方式和战斗手段，这对老板来说，无疑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他们自称为修士，是一种跟灵者类似，都需要不断修炼来增强自身战斗力的一个群体。”

老板看着已经开始重复播放的视频影像说道：“根据资料显示，他们应该是由于两界撞击时产生的巨大空间波动，而被无辜拉扯到这个世界来的一群可怜人。”

“到了这个世界以后，他们很快就选择了跟人类站在同一战线，只是他们的总数实在太少，全都在两界战争中死亡了。”

老板叹口气道：“这是一群可敬的战士！”

“虽然两界战争波及了整个大陆，但是凭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一直藏到战争结束再出现。”

“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园，他们没有义务去捍卫和保护什么。”老板罕见的露出了崇敬的眼神：“但只是因为同为人类，他们便毅然决然的全部踏上了战场，直至尽数死亡。”

“修士？”这个新名词，明显吴晨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和楚游一起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老板说道：“关于他们的资料和遗迹，我们找到的极少极少，而且这些资料几乎全都是以旁人角度留下的记述，他们这个群体本身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所以他们体内的力量与灵者的灵能有多少共同点和不同点，我实在无从考证，不过在感知到你体内那股我从未见过的能量以后，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应该就是修士群体曾经拥有的，被称为元力的另一种能量。”

“你是说？我的身世跟修士有关？”楚游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三年间浑浑噩噩，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故乡何方，今天骤然听到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楚游的心绪难免有了几分激荡。

看着楚游激动的模样，老板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关于修士的资料实在是太少太少，少到关于他们的一切，几乎大半都是猜想和臆测。”

“或许以后我们会发现更多关于他们的资料，很多事情才能够确定下来吧。”

老板叹了口气之后，转过头对楚游说道：“最主要的是，两界战争爆发于近四百年以前，从那以后，再没有出现过任何关于修士的记载。”

“所以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认为他们尽数死在了两界战争之中。”

老板歪着头看着楚游道：“而你怎么看也不像是活了几百岁的模样，这才是让我最感觉矛盾的地方。”

刚有了一点线索就马上断掉，这让失望的情绪瞬间爬满了楚游心头。

按照老板所说，对于修士这个群体，他没少进行研究。但由于资料太少，并没有太多成果。

老板尚且如此，凭自己又能查到什么呢？

看来自己依旧还是那无根的浮萍，断线的风筝，不知来自何处，不知该去向何方。

感受到楚游的失落，吴晨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兄弟，别灰心，老爹搞不明白的事情，不代表我们也搞不明白，毕竟我们还年轻，时间还长着呢。”

楚游挤出了一丝笑容：“是我着急了。”

老板骂道：“臭小子，你是说我老的要死么？”

吴晨挠挠头道：“哪能呢，您老一定能长命百岁，活个千秋万载的。”

楚游忽然问道：“老板，当年你和许叔究竟是在哪遇到我的？”

老板说道：“不是说过了好多次，我们发现你的地方是在迷雾沼泽附近。当时你气息微弱，九死一生，我和老许废了好大力气才救活你的。”

这个答复楚游确实听过好几次，他也曾几次去过迷雾沼泽，但却没有在那里发现任何人迹，慢慢也就作罢了，但是今天听到关于修士的事情，楚游却忍不住想要再证实些什么，了解些什么，同时也生出了一些隐忧。

老板看出了楚游的焦虑，笑着说道：“臭小子放心，就算你真是修士的后人，我也没有把你抓来研究的想法。”

老板面色一肃道：“我说过，那是一群可敬的战士，如果你真是他们的后人，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

楚游的脸上掠过几分愧色，他刚才确实对老板产生了怀疑，或者说在明白自己的身体有多么与众不同的那个瞬间，他对全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这是每个人忽然听说自己是一个异类的时候，都会表现出来的自然情绪。

但一直深受老板照顾的楚游，却因为自己的无端猜疑感觉到了内疚。

因为心中有愧，楚游没有继续在杂货店逗留，收好空乘票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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