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奇玄录之破隋记 第二章 墨寒紫焰

柴绍走在越王府中，一名模样娇俏的王府婢女在身前领路。

越王府比他想象中还要宏伟，曲道复回廊，飞桥连楼阁，间或假山喷泉、花卉鸟兽，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不过柴绍心中没有生出丝毫的好奇和欣羡，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间美景都是以民间百姓的森森白骨堆积而成的。譬如杨广当年营建东都洛阳，每个月被迫投入到此大工程当中的劳役就有二百万，结果在此项工程中无辜丧命的平民足足有半数之多。

想到此，柴绍一点也不觉得眼前的雕梁画栋有任何值得流连，反倒觉得冰冷可憎。

在王府婢女的带领下，穿过长达百丈、万花竞艳的后花园后，柴绍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地，平地上筑有一人高的比武擂台，此刻正有两人在上头展开激烈搏杀。

柴绍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胜负已分。

只见擂台上一名身穿白衣的高瘦男子单掌一劈，竟将对手的厚背长刀硬生生劈断，并劲贯刀身，连带将对手震得浑身如同受到雷击，原地抛飞到擂台下。

“宇文府宇文成杰，胜！”在场的判员高声宣布。

和王府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不同，此时台下观战的百多名人员没有一个鼓掌喝彩，而是或抱胸摇头，或皱眉凝思，表情各异，似乎都在盘算着什么。

“厉害厉害，果然还是宇文化及家的人厉害呢！”

说话的声音来自擂台上方的大殿前，一名身穿华服，年纪在十一二岁的稚嫩小孩。

一目了然，此小孩自然是当今皇帝杨广之孙,越王杨侗。

杨侗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恭敬地集中在他身上，只见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然后兴奋道：“宇文成杰已经赢了……八九场啦！赢够十场的话这千牛备身的位置就非他莫属，你们谁想挑战他的就快点上来，我还没看够你们打架呢！”

底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都清楚按照规则的话，只要胜过赢了九场的宇文成杰，就能直接成为千牛备身，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轻易上擂台。

实际上观看过宇文成杰在擂台上的连胜表现，众人也掂量出了此子的份量，只要是对自己的斤两有自知之明的都不会蠢到上台去挨揍。

宇文成杰睥睨台下，神情喜不自胜，就像是已经将千牛备身的职位牢牢握在手中。

身为宇文化及的次子，宇文成杰的地位一直都很尴尬，文不如谋略过人的大哥宇文成龙，武比不过神勇盖世的三弟宇文成都，这次到越王府竞夺千牛备身之位，还是他极力自荐才得到父亲的应允。

千牛备身这个职业说小不小，说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实际上就是帝王家的禁卫武官，以宇文化及如今在朝廷当中的显赫地位，按理说不屑于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担任此职务，可出人意料的是，此次宇文府明显对此很看重，甚至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听说宇文化及为了让他儿子竞位成功，还特意让宇文成杰吞噬了命火增强实力，看来传言非虚。”一名倚靠殿柱的黑面男子随口说道。

男子面容黝黑，身材雄壮高大，一身黑色官制劲装，腰间斜插的一柄千牛刀彰显了千牛备身的身份。

“不过宇文成杰也不简单呢，这么多场下来也没见他动用到命火，可真够深藏不露的。”一名美貌女子接过话说道。

美貌女子的装束和男子没多大区别，紧束的服饰显露出了玲珑挺拔的动人形体，不过从口音和外貌来看，不难看出是一名异域美女。

“左云霄，要是让你对上宇文成杰，有多少成胜算？”美貌女子微笑，抬头看向不远处，一名正双手枕头，躺在大殿屋檐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冷俊男子。

男子并没开口回答，而是悠悠伸出三根手指头。

“只有三成？没想到左兄也有如此谦虚的一天呢。”黑面男子微感讶异。

“我是说……”冷俊男子缓缓睁开眼，阳光照射下，一双虎目异彩涟涟，淡淡道，“三刀，即可败他。”

黑面男子闻言，与美貌女子相视一笑，不过眼中并无任何取笑之意，显然没有认为冷峻男子是口出狂言。

这三人皆是越王府重金礼聘的当世一流高手，在府中任千牛备身之职，不但刀法出众，也俱身怀天道命火，其中黑面男子名为雷厉，美貌女子思鹭乃龟兹美女，而那冷峻男子自然是思鹭口中的左云霄。

擂台上，宇文成杰见迟迟没有人应战，正洋洋得意的时候，突然听到台下一阵骚动。

只见一名清瘦少年赤手空拳从擂台下缓缓走上来。

宇文成杰心中冷笑，想着年少还是无知的多，这名少年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高手，看来这第十场也能轻而易举胜出。

少年有一双略异于常人的黑棕色眼睛，抱拳淡淡道：“晋州柴绍，请指教。”

宇文成杰不屑笑道：“指教？让本大爷指教的学费可是很贵的。”

随即，宇文成杰倨傲一笑，右掌一翻，掌心陡地涌出一团紫黑色火焰。

擂台下顿时哗然一片。

“墨寒紫焰？”思鹭微微动容。

“啧啧，宇文阀为了这次的比试果真是下足了血本。”左云霄一声轻笑。

“墨寒紫焰是天命榜排行百强之内的命火，看来这场也是没有悬念了。”雷厉断言。

左云霄目光注往底下的清瘦少年，露出深思的神色，接着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这小子亲眼看到墨寒紫焰时倒是镇定得很，看来有两下子。”

“呵呵，兴许是这名小哥已经被吓到丢了神呢。”思鹭调笑道，一双媚眼锁定擂台。

宇文成杰炫耀一般把玩着化形于掌上的命火，火焰时大时小，引起台下阵阵惊呼，就连越王杨侗也忍不住拍手叫好，不过对面的柴绍如同老僧入定，直直站着一动不动，脸上更是毫无表情。

宇文成杰心中哂笑，所谓不知者无畏，看来这小子是不识货，不明白他手中的命火乃天地间百大命火之一。

一念至此，宇文成杰更加不把柴绍放在眼里，于是收回命火，同时催动家传绝学“六阳焚神诀”，配合命火异能，倏地浑身冒起紫色火焰，烈焰腾腾，令整个擂台气温陡升。

“左兄，现在我有些怀疑你能否三刀之内打败宇文家这小子了。”雷厉头一次露出严肃神色，显然对于眼前宇文成杰真正的实力有些意外。

左云霄只是一笑，不置可否。

然而思鹭却轻咦一声，疑惑的目光聚集在柴绍身上，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

紫火包绕的宇文成杰狂态毕露，哈哈笑道：“小子，现在自己滚下台还来得及！”

“废话真多。”柴绍冷冷回了一句。

宇文成杰微一错愕，接着冷笑不止，身上重新泛起杀意道：“找死！”

话音甫落，一道紫火朝着柴绍飞掠而去，气势之盛，令站在柴绍后方的观战者都忍不住往后退却。

柴绍就像一棵老树一样稳稳扎根于原地，面对来敌不改清冷面色，甚至动都不动。

直到宇文成杰夹含紫火威势的一拳砸到柴绍面门，却是——

“残影！”一旁观战的雷厉和思鹭几乎异口同声。

同时感到诧异的还有宇文成杰，明明没有看到柴绍有任何移动的动作，甚至连肌肉也不曾收缩紧绷，却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面前，这实在是太过诡异，更为可怕的是，此刻的宇文成杰还没有捕捉到柴绍的具体方位。

左边？

右边？

还是后方？

“上头。”左云霄轻声说道，如同自言自语。

宇文成杰直感一股无形压力从上空砸下，顿时头皮发麻，抬头一看，果然见到柴绍幽祟的身影，正以倒立的姿态单掌下压。

宇文成杰反应也是极快，立即扎起马步，一掌朝上轰去！

两掌交接，一声闷响。

结果是柴绍嘴角渗血，被宇文成杰的掌力震得飞退，差点掉落擂台之外。

左云霄眼见此景，不由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

“看来这小子只擅长身法，那好，看本大爷来个一力降十会！”宇文成杰心中暗喜，刚才反应稍微慢一点，柴绍的偷袭就算没有击倒他也足以令他受到内伤。

想到此次绝对要让父亲刮目相看，宇文成杰不再托大，就地将功体催至巅峰，紫焰如烟火绽放，几乎占据半个擂台。

与此同时，宇文成杰的手中多了一把似真似幻的紫色长刀。

“这是……命武！”思鹭再次惊讶。

“命武乃命火凝化，要使用命武，必须耗费大量命力，看来宇文家小子这回要动真格了。”雷厉双手抱胸，也开始认真观看擂台上的比试。

“动真格是真的，但蠢也是真蠢。”左云霄不屑一叹。

雷厉所言不差，此刻的宇文成杰甚至连就地杀死柴绍的心思都有，因为他时刻谨记父亲宇文化及的教导——凡是阻扰宇文家计划的人，是神则杀神，是佛则杀佛！

柴绍稳稳站在擂台边缘，依然神色如常。

宇文成杰双手持刀，散出漫天紫火，逐渐朝柴绍侵压而去，使其在擂台上没有任何闪躲的空间。

十步。

七步。

五步……

不远不近的五步距离，宇文成杰高声一喝，正面砍下，刀气融合命火之力，紫焰化出龙形朝着柴绍咆哮而去！

“……”柴绍面色首次显现出些许凝重，因为他深知这一刀避无可避，然而两手空空，又怎能接下如此悍然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

“接刀！”

空中一道银光闪过。

柴绍余光一扫，瞬息锁定一把闪电般朝自己飞来的银色长刀，于是心领神会，伸手接下宝刀，同时毫无停顿下反手削出凌厉一刀！

薄而锋利的刀气并没有硬撼龙形紫火，而是以一个妙到巅毫的弧度巧妙避其锋锐，然后直击正全力施为的宇文成杰！

“不好！”宇文成杰万没有想到柴绍会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急忙回气收刀。

然而柴绍挥出的刀气又快又强劲，勉强防守而狼狈不堪的宇文成杰只有边飞退边一刀刀削弱刀气，等到完全抵消去刀气的时候，身子已经立在了擂台之下。

反观擂台上，柴绍持刀画圆，以一种诡异至极的手法将自身气劲凝成一股涡流，竟将龙形紫火一寸寸吞噬消弭，不过柴绍显然也不好受，在消去了强大的紫火后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虽是如此，胜负已分。

宇文成杰站在台下，先是怔怔地盯着台上摇摇欲坠的柴绍，似乎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接着表情逐渐扭曲，眼神也化为恶毒。

“本场比试，晋州柴绍，胜！”判员清朗的声音在越王杨侗身侧响起。

台下众人先是寂静一片，紧接着纷纷欢呼雀跃起来，不为别的，只为以武者的角度欣赏到一场精彩纷呈的比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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