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亿年 第二章：节日、忌日

纪楚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３点。

进入公寓关上大门，他在黑暗中背靠大门陷入沉寂。

他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过了大半个小时才打开灯，满身无力似的走到自己的卧室，打开床头柜子，拿出一本封面磨损的本子，他从本子里取出一张残缺的照片。

照片泛黄，缺了一小半，上面是个年轻温柔的长发女人抱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一脸幸福地注视前方。

纪楚躺在床上，迎着昏黄的床头灯，手指在照片上轻轻的摩挲着，动作轻柔得就像怕惊到照片里的女人。

“妈！”纪楚轻昵。

２２岁就评为人类未来研究所Ｂ级研究员的他，被上级称赞为天才的他，从六岁开始就学会坚强的他，此刻眼眶中泪光闪动。

今天，是跨世纪的一天，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就是在十六年前的今天，他的妈妈死了，被爸爸一枪打中额头，子弹从妈妈的额头贯穿，脑浆飞溅到缩在楼梯上瑟瑟发抖的他的脸上。

经常的，他会在梦里梦到那一幕。在开心时，在伤心时，在疲惫得闭上眼时，他的脑海中都会浮现那一幕。

这种痛苦的回忆，铭刻在他灵魂深处，成了永恒的伤和恨。

他眼神涣散，失去思考能力似的，就这样对着照片发痴，也不知道到了几点他才睡着。时间一晃而过，他在超频电话上设置的闹铃响起，天已经大亮。

．．．．．

刷牙，洗脸，冲澡，换衣服，麻利地做了简易的早餐。

出了门，纪楚已经恢复成以往的模样，笔直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使劲抿着，浓浓的眉毛下目光坚定，表情淡然、不苟言笑。

室外，三千米高空，九层隔离罩外，无数变异度达到百分之八十，失去神智的飞行异形不知疲倦地撞击着隔离罩，电花闪烁昼夜不息，对此纪楚司空见惯，平平稳稳驾驶着磁力摩托出了住所驶上大街。

早上７点，大街上已有拥堵迹象，不同于他所住的精英住宅区规划合理，整个新魔都除了几个重要机构和军事重地，其它地方几乎只能用脏、乱、拥挤来形容。官方公布新魔都人口为三百六十万，实际人口无限接近四百万，因为新魔都当中有很多“逃户”，这些逃户都是些害怕“赈工”，从而逃避政府人员核计的人。这些人不思进取，生存在新魔都只为苟活，可恨的是，努力拼搏的人们还要保护、供养这些垃圾，因为他们是健康人类，他们都是同胞。

花了半个多小时，纪楚到达工作所在地——人类未来研究所。

人类未来研究所成立于2085年，总部在第七大陆，十七个感染区新城市各有一家分所，代表着人类最高尖的科研技术，所内除了行政人员以外，研究人员等级都划分五级，Ａ级，Ｂ级，Ｃ级，Ｄ级，Ｅ级，Ａ级最高，以此类推。

纪楚十九岁从联合大学硕士毕业，二十二岁评为Ｂ级研究员，是破纪录的存在，上一个最年轻的Ｂ级研究员保持者三十七岁。

研究所门口戒备森严，不下于军事重地，哪怕纪楚这样的熟脸，也必须通过严格检查才能进入。一进研究所大门，首先入眼的是大堂墙壁上的巨幅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唐莲洁教授，女性。

唐莲洁教授是联合政府成立以来，唯一一个获得“启明星奖”的科学家，她创造出了“磁力骤变器”，由此磁能大规模取代了其它能源，广泛运用，改变了近代能源格局，如果不是她的创造，人类在血蚊之灾爆发的恶劣情况下，在几十亿人类感染异变的绝境中，根本无力迁徙第七大陆、开发第七大陆，也无法在感染区建立十七座新城。

她的伟大可想而知！

纪楚满怀敬意驻足在唐莲洁教授照片跟前，注目数秒，然后才搭乘电梯前往人类未来研究所地下１００层。

研究所内研究系别众多，纪楚所属基因系，因为基因系这些年来研究项目主要针对血蚊、半异人、异形，传染性强，所以基因系的研究室全部设置的地下最底层。

到达地下100层，纪楚在消毒室全身消毒，换上防护服，进入实验室区域。

整个地下100层一共六间实验室，五个普通实验室，一个重点实验室，每个实验室由A级研究员职称的教授负责，成员几个或是十几个不等。

纪楚所在的重点实验连纪楚在内只有七个人，由康秉承教授负责，只是康秉承教授在三个月前前往第七大陆后一直没有回来，卫星电话联系不上，所内高层也没有解释，好像人间蒸发，这段时间纪楚一直都在疑惑。

康秉承教授不在，纪楚被副所长刘权安排接手了实验室项目，因为除了康秉承教授，只有纪楚对重点实验室正在进行的项目最了解，他是康教授的第一助手。

走廊两侧，几个实验室此刻都是灯光明亮，人类处于危机之际，普通人是没有休息日的，研究员这些人类精英也是要时常通宵达旦的。

临近自己实验室时，纪楚通过强化玻璃，发现隔壁实验室正在进行试验，试验对象是个很少见的蜈蚣半异人。

血蚊之灾，血蚊这个前所未见的蚊种通过叮咬人与人，或者人与动物，导致人类基因裂变，变异度超过百分之八十以上会丧失理智，沦为只知杀戮的恶魔，被称作异形。变异度百分之八十以下，称为半异人，半异人存在理智和思想。

不过，在健康人类眼中，半异人已然是不同于人类的怪物，哪怕它的变异程度只有百分之一。

它们异于人类、已经不是人类了！

纪楚对蜈蚣半异人挺有兴趣，他打开实验室门大步跨入，向闻声看来的两个研究人员点了点头，这两个研究员都向纪楚报以友好微笑，并未多话。

实验室中，蜈蚣半异人被固定在特制的透明器皿内。

这是个女性蜈蚣半异人，变异程度介于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五十五之间，腰部以下全部变异为蜈蚣身躯，腰部以上保留着人类模样。

她身上一丝不挂，伤痕累累，断掉的蜈蚣足滴着黄色的血液。

“求求你们，放，放了我，我从来，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

她在断断续续地求饶，样子很虚弱，头部无力下垂着，长发遮住了她的相貌。

坐在操作台边的研究员无动于衷，对于这些怪物，作为健康人类是不会抱有怜悯的，他手指轻按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

隔离皿内传出“滋滋”的电流声，浅蓝色的电流在其中跳动，蜈蚣半异人扭曲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电击持续了三分钟，三分钟后，一个研究员说：“没有死亡，还有心跳。”

另个研究员说：“３００mA都电不死它，生命力真强，再加１０ｍＡ，要记录好数据。”

．．．．．

．．．．．

纪楚没在隔壁待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实验室里只有夏苗在，夏苗跟纪楚同岁，联合大学毕业的本科生，Ｅ级研究员。

夏苗见到纪楚来了很开心，关掉面前的光学显微镜，坐在椅子上抻了个懒腰，声音嗲嗲的：“纪楚，昨天晚上玩的开心吗？可怜我一晚上都在实验室，跨世纪呀，我都没能参加！”

“还好。”纪楚勾了勾嘴：“让我看看你昨晚的分析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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