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星传 第十九章 三十年前的悬案

夕阳已经西下，晚霞满天。结束了一天考试的考生们，拖着疲乏的步子去往食堂吃饭。他们要在半个时辰内吃完饭做好准备，因为半个时辰后，就是寻智的考试。

李响急匆匆地吃了饭，赶到了道德殿，里面已近摆满了半米高，两尺多长的桌子，每个桌子配一个蒲团。这里是寻智的考场。寻智是笔试，主要是考学生的历史、术法、符篆、五行、易理等方面的知识掌握水平。此时已近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考试马上就要开始，李响找到了写着“水丁子”的那张桌子，拿出了自己的那个写着“水丁子”的号牌，一会儿考官要检查。他看了看旁边的桌子，狼小飞正坐在那里，他的桌子上写着“水丁午”。见到他过来狼小飞也不打招呼，把脸别到了一边，好像对他很有意见。李响没管他，坐到蒲团上等待考试。

到了戌时，几十位考官拿着试卷开始发放，一边比对桌子上的号牌是否和桌上的号码一致。等到发放了试卷，考官宣布开始考试。

李响看着手里的试卷，傻了眼。试卷上的题，他几乎都不会，除了五行还知道一点。试卷的题涉及术法、符篆方面的，他都看不懂题目上说的是什么。他接着往下看，下面有很多历史题，关于天界的历史和大天神的事迹，他也一点不知道。

“这是天要绝我吗？”李响想。他听愚叟讲过，见体和寻智是一起综合打分，所以如果寻智和见体一项得分低而另一项得分很高的情况下也会顺利通过考试。而他的见体考试在骑术一项弃权，所以应该是零分。寻智他绝不能再拿零分了。他偷眼打量旁边的狼小飞，发现他竟然在运笔如飞忙着答题，似对这些问题都很了解。再看看周边的人，虽然也有一些人抓耳挠腮，不知所云的样子，但大部分都在认真答题，显然，这些人的学前教育比较不错。愚叟说过，学院都是招收十一岁以上的学员，而十一岁之前，就是打基础。学员的家长会根据自家条件，或者进私塾，或者请家庭教师，为自家孩子在修行上打基础，用几年的时间来让孩子掌握各种知识，不然，来学院考试很不现实。可是自己真的只能一搏，因为自己没那个学习的条件。

李响只能勉强胡乱答了几题自己还稍微知道点的，不过却没自信能答对。他心中愁闷，左看右看，毫无办法。而这时，考官的眼睛已经定定的在看着他，仿佛抓到了作弊的人，李响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到处乱看。他心中焦急，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往下看题，还是不会。一直到了最后一道题，只见题目上写着：寻真题。

李想知道，寻真就是推理，破解疑难案件。自己看了那么多推理小说，终于用上了。他打起精神看起题目来：

显帝三年七月初七夜，丑时三刻，水月山下院潜入不明人员，被在养心殿附近的值夜人员汪东臣发觉，随后，当晚值夜四人中汪东臣、吴子西、康定恩先行追赶前方敌人而去。接近天神大道入口时，发现敌方留下的踪迹，正在查看时，发现了往山下去的敌人，因怀疑敌人不止一名，康定恩留下监督现场以免敌人从此处逃脱，汪东臣与吴子西往山下追去。二人追逐出三里，始终没追上敌人踪影，却听得后方康定恩处传出一声惨叫！二人顾不上追击，回身查看。回到天神大道入口处，发现康定恩心口上一柄匕首，血流如注，已毙命于当场。此时二人才发觉中了调虎离山，查看周边四处毫无敌踪，却惊觉敌人正在狂奔上山逃往宿舍方向，已在五里之外。二人又急忙往山上追去，追出六里已失去敌人踪迹，就此不见。此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二人转身远远望去，发现康定恩被杀处火光冲天，二人见已无力追上敌人，回身查看，发现值夜人员朱坚躺在康定恩处，口吐鲜血已然昏迷。二人迅速搜寻现场，未见敌人。救起朱坚后，得知朱坚开启护山大阵后从养心殿赶到此处，见到了躺在地上的康定恩，遂上前查看，不防被一蒙面人偷袭受伤，经过苦战被蒙面人打的吐血昏迷过去，就此人事不知。而敌人也不见了踪影。

李响看到这里心中奇怪，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继续看下去，就见试卷下方写着：

此为悬案，原因有三：一、当晚开启了护山大阵，天神大道为中心，两边延伸出五丈之外已是结界，敌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突破结界进入旁边丛林，但前后几次二人都没见案发现场有人。当时敌人躲藏在哪里？二、追击敌人过程中，前后方两名敌人为何莫名消失？他们去了哪里？三、从敌人打伤朱坚后，神秘消失，往山上跑那名也神秘消失不见，他是如何消失的？

李响想：考场起码布置个现场或者试卷上画幅图啊，这样凭空想象谁能破解？他思来想去没有头绪，觉得这个案子可能涉及到神神怪怪，天界的推理方式跟正常不同，自己不理解也正常。

就这样，在李响的感觉里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上台了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看起来六十多岁，身材不高，但是站的挺拔笔直，稳如泰山。老者开口道：“本人吴子西，寻真系教授，下面要进行最后一题的答题。这道题答不出来不会扣分，能答出有特别奖励。现在不想答最后一题想交卷的学员可以交卷离开考场。”

场下静静的，几乎没有人起身交卷，因为他们都很好奇。吴子西，那不是最后一题里的当事人之一吗？这道题里写的是真正发生过的悬案！

吴子西看着在场的众多考生，开口道：“不错，老夫正是那晚的当事人之一，那时，本人还只是学院一名普通教师。这件事发生后，老夫无时无刻不想找到真相，却历尽三十年而苦苦不可得。本人现已身为寻真系教授，却无法破解真相，更无法告慰同袍在天之灵，老夫惭愧！”说完，露出一脸痛苦之色。

全场哗然！竟果然是教授经历过的案件！众多考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李响这才明白这道题为什么不但不扣分还有奖励了。教授这是想用群众的智慧来解开谜题。

这时又走上台一名魁梧健壮的老者，看起来不到六十，眉毛粗浓，一脸虬髯，眼中闪着精光。他上台后抱拳道：“老夫朱坚，本院术法老师，亦是当事人之一。”说完，站在吴子西旁边。

吴子西道：“当时我看到康定恩被杀后，取出留影珠留下证据，现在，我开始播放留影珠内留存的画面，诸位看看可有所得？”言罢，从身上取出一颗桂圆大小乌黑发亮的珠子。吴子西用右手食中二指轻轻摩挲表面，留影珠发出淡淡光华，须臾留影珠上方凝聚了三尺方圆的一片光华，里面隐隐出现了画面，一开始还有些模糊，随着光华凝聚，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李响仔细观看，就见画面中躺着一个心口一柄匕首，身上全是血的人，应该是康定恩了。旁边蹲着一个细眉小眼的男子正在验看尸首，应该是汪东臣。画面中不见吴子西，想来是正拿着留影珠在留影。然后画面晃动了一下，开始环绕起四周，就见昏暗的黑夜中离现场两丈多远立着众多暗影模糊的石像，李响看着眼熟，想起了考试那天有考生喊出了名字，好像是泽遗大天神的石像。石像再往后两丈远是数十丈高的山壁，山壁上凹凸不平，上面长着一丛丛灌木，但看大小明显是藏不下人。突然，画面中传来一声大喝：“贼子在上面！”接着画面又抖了起来，照着在前面狂奔的汪东臣，而离画面极远的地方时不时有什么反射着月光，应该是敌人的兵器。接下来的画面就是汪东臣在前面跑，画面抖动的厉害，显然是吴子西一边跑一边留影，而那反光也是离得老远，速度飞快。到最后，画面中传来一声似离得极远的轰隆响声，然后画面又翻转，这次画面映着下山的路，远处可见到火光。等到跑到火光处时，就见到了躺在地上的朱坚，朱坚面色苍白，嘴角血迹斑斑，昏倒在地，上身衣服上全是血。汪东臣急忙上前查看救治，画面又是开始四周环绕起来。就见现场狼藉，山壁崩塌，到处是碎石和灌木的残枝败叶，很多灌木还在燃烧着，周围的天神像也东倒西歪，一片激烈打斗后的场景。此时画面突然一暗，影像渐渐消失不见。

吴子西小心收起留影珠，对台下道：“这留影珠录到这里已是极限，当晚的情况就记下这么多。而朱坚是被一蒙面人偷袭，受了重伤，但是他在重伤之余和蒙面人缠斗，在随后的打斗中用火劫流劲伤了蒙面人，使蒙面人负伤逃走，而他也伤重不支昏迷。”吴子西环顾场中，缓缓开口问道：“现在，诸位可有眉目？”

考生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来，现场变的嘈杂鼎沸。李响脑中反复思考，仿佛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到。这时有考生提问道：“吴教授，当晚为何是你们三人去追敌人，却不是四人一起？”说完，偷偷打量朱坚。很多考生都是点头，这人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只是无人敢开口而已。

朱坚冷哼一声，眉毛已是竖起，那考生吓得低下头不敢再看。

吴子西道：“当晚朱教习要去开启护山大阵，以免贼人从林中逃脱，护山大阵开启后，贼人只能在上山的路上奔逃，无处可躲，若是按常理，其实已是瓮中捉鳖之势。”

下面有考生道：“可是贼人却神出鬼没，并无受影响。”

吴子西道：“不错！这是本案最大的谜题，贼人是怎么无声无息突破了结界绕到我们身后的？”

有考生道：“吴教授，当晚的汪东臣老师现在在何处？把他也请出来问明情况可好？”

吴子西露出沉痛之色道：“这件事发生后他一直很自责，认为自己找不到凶手很对不起死去的康定恩，在事情发生后不足一年辞去本院职务归隐了。”

就见一名考生站起来问道：“吴教授，当晚你们三人追到天神大道时是谁见到了前面有敌踪？你们是否见到了敌人？又是谁在听到身后的康老师惨叫时第一个返身往回跑？”

吴子西道：“当晚我们追到那里不见敌踪，正准备现场仔细寻找，汪东臣突然大喝：‘什么人？’率先追去，我交代康定恩在现场守着，也随后追去。但是当我追去时，前方已不见敌人的影子。我们只是徒劳的追赶。而康定恩，因为我……是我让他守在那里的，他的死都怪我……”吴子西嘴里嘟哝着自言自语，眼角泪水滑下。

那学生接着道：“那么在你们听到康老师惨叫后，是否汪老师第一个返身赶回去？”

吴子西道：“不错！他听到惨叫，担心康定恩出事，第一时间往回赶。我也只好先放弃了追赶敌人。”

李响此时打量着那提问的学生，见他跟自己年纪差不多，是一名看起来很精神的少年，炯炯有神的双目中好像藏着天上的星星，眉毛又长又直，长得很是英俊。李响注意到他提问题时带着自信，就好像是知悉了真相。李响暗暗佩服，不止是为他的自信和气度，也为他提的问题看似无关紧要，其实却都是关键问题，因为李响有和他一样的疑问。

那少年接着道：“吴教授，你可曾怀疑过汪老师？”问题很直白。

吴子西一呆，想了想回答道：“我怀疑过每一个有关的人，但是汪东臣当时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没有作案时间。”

那少年想了一想道：“我已经知道真相了，请教授再把留影珠内的内容放一遍，解谜的关键就在当时记录的现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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