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黄衣女子摆脱了孙坚,在巷子里快速奔跑片刻,来到一处民居前。
“咿呀……”
她推门便入,却不关门,而是快速到里屋。
“渠帅,您这是?”院子里,一个老妪面带惊讶。
“住嘴!”黄衣女子柳眉轻蹙,“忘了这是哪里吗,还叫我渠帅!”
老妪自觉失言,满脸的尴尬。
片刻,黄衣女子从里屋出来。
她已经换上一套普通麻衣,作农家女打扮。
那张脸似乎易容过,看上去普普通通,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深蓝色的夜空,藏有星辰璀璨。
她坐在院子里,熟练地用纺车纺织麻布。
纺车发出“咦哟咦哟”的声音,黄衣女子一边织布,一边低声道:“我被孙坚发现了,估计很快就有士兵来搜查,咱们按照先前的计划,你假扮我母亲。”
“记住,我姓张,叫魅娘!是从甘陵投靠过来的。”
她目光相当严厉。
老妪被她眼睛一瞪,吓得诺诺不敢说话。
果然,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有士兵前来盘问。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黄衣的女人?”
士兵是个愣头愣脑的青年,他目光扫视院子,见院子里只两个女人,一个老太婆,一个纺织女,眼神便落在纺织女身上。
老妪见士兵到来,身体微微颤抖着:“啊、啊……啥?”
士兵转身看向老妪,老妪的反应虽然可疑,但这年头,老百姓见了兵都这样,也很正常。
“有没有看见一个穿黄衣服的女人!?”士兵大声重复。
“什么女人?”老妪满脸糊涂。
“一个穿黄衣服的女人!”
“哦,黄衣服的什么?”老妪将手放在耳边,“我耳背,你大点声。”
士兵:“……”
这时张魅娘上前,假装成胆怯姑娘:“这位军爷,我姑妈耳朵不好……我们一直在院子里织布,并没有看到什么女人。”
士兵上下看了看张魅娘:“你们是小沛人,为什么口音不像?”
张魅娘:“奴是甘陵广川人,因太平教的战祸,专门到这里来投靠姑妈的,谁料这边也被占了。奴在这里已经住了数日,周围邻居都能作证的。”
说话间,努力做出哀伤的神色。
士兵不疑有他,点点头嘱咐道:“放心,眼下小沛是咱们孙将军庇护,黄巾贼再不会回来!等孙将军北上扫荡贼寇,你便能回家了。”
“多谢军爷!”张魅娘一副感激模样。
士兵摆摆手,出门盘问时,悄悄打听了一下,果然邻居们都说张魅娘在黄巾军被赶走前就来了。
对付完盘问的士兵,张魅娘关上门,神色阴沉下去。
那老妪也一改老糊涂的样子,忧心忡忡地问:“渠……魅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魅娘柳眉紧锁,自语道:“巨鹿、濮阳战事胶着,我本想着来济北、小沛处借兵,往南方发展信众,没成想济北丢了,小沛也丢了……”
“如今之计,唯有走一步看一步。”说完,她似乎有些疲倦,坐在纺车旁,呆呆望着天空。
老妪:“唉,可不是嘛!我看这个叫孙坚的家伙很厉害,眼下,管渠帅等都下落不明,我们钱粮人手都没有……要我说,魅娘你还是先回北方吧,这里实在太危险。”
老妪说完,一脸紧张地望着张魅娘。
她有自己的打算,虽说信了太平教,但不过是想要分好处,怎么会全心全意为黄巾军卖命。
本来张魅娘出现,她就担惊受怕,生怕张魅娘的身份暴露,结果张魅娘才来几天,就被城里的将军给发现……
“赶快将这个张魅娘送走才行!”老妪这样想。
张魅娘听了她的话,良久无语。她双手无意识地摇动纺车,但眼神有些茫然,很明显在思考问题。
过了会儿,只见张魅娘脸色渐渐发狠:“不行,我怎么能无功而返!”
“孙坚不过籍籍无名之辈,又有什么了不起?真正厉害的,是济北城的韩烈。这人半天不到就夺下济北,之后又引管叔叔出兵,将管叔叔击败……我黄巾军大好的形势,皆因他而出现变故,此人若是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
老妪见她不肯走,心里一阵失望,却不敢表现出来。
老妪问:“那魅娘你打算怎么做,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张魅娘星目流转:“那韩烈费了好大的劲才击败管叔叔,结果孙坚却抢先占领小沛……如果我猜测不错,这两人之间,必有一场争斗!我今日疏忽,被孙坚发现,这几天便不能再轻易现身,你先出门,去找锄头,问问他最近孙坚和济北那边有什么动向。”
老妪点点头,锄头是黄巾军在小沛城里的暗探。
她平日里经常和锄头接触,因此这任务并不困难。
过了不久,老妪回来了。
她进门后就走到张魅娘身边,两人做出副女人们说悄悄话的样子,老妪压低声音:“锄头说,孙坚今日一直在城中巡视,只有两个斥候出了门,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张魅娘眉头轻蹙:“往南肯定是去下邳城要兵马粮草,往北……难道是联络济北城的韩烈?”
略作思考,张魅娘忽的想到一个主意,她低声安排:“你把鸽子放出去,让人赶紧去截那斥候……算了,我亲自去!”
说罢,她赶忙出门,城门这时虽然盘查严格,却并没有锁城。
张魅娘出城后,找到在城外的黄巾军余众,让他们在官道上看守,一旦那去往济北城的斥候回来,立刻动手,将斥候拿下。
她自己亲自带队,在险要处拦截。
果然,傍晚时分,北面的官道上,一人一马踏尘而来。
张魅娘遥遥看见那人身上的军装,立刻打起精神。
“绊马索!”
一声令下,道路两旁的黄巾军猛地一拉绳索,绷直的麻绳别住马腿,马上的斥候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马甩了出去。
斥候摔得七荤八素,还没回过神,刀已经架在脖子上,几个农夫模样的汉子拖着他离开官道。
张魅娘:“说,是不是去济北城送信?”
斥候见他们一上来就盘问军情,心想这肯定不是普通路匪,说不定就是黄巾余孽,当下打定主意不开口。
然而,张魅娘让手下人将他一顿折磨,斥候的脸就肿成猪头。
张魅娘:“现在可以说了?”
斥候:“可以了!女英雄饶命啊,我只是个送信的……”
张魅娘又问他是不是去济北。
“是。”斥候很干脆。
“有口信没?济北城是否有回信?”
那斥候答:“是去济北城,不过到了济北城,连城都没进去,就被人轰出来。”
轰出来?
张魅娘:“这么说,信在你手上?”
她使了个眼色,手下士兵立刻从斥候身上搜出来一封信,上面写着“尊名韩烈亲启”几个字。
显然,是孙坚写给韩烈的。
张魅娘一把拍开火漆,取出信来仔细看了几遍。
随后,她突然笑起来,自语道:“真是上天助我,早听说孙坚脾气刚直易怒,我倒要看看,他受不受得了我这番辱骂!”
当下一刀杀死斥候,然后找来纸笔,用韩烈的名义写了封回信。
随后她吩咐:“入夜后,将尸体和信扔到小沛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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