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边境，风沙又起。
高若撼天的石碑旁，李慕川如同一尊雕像。
一名男子穿着黑色的玄甲，从风沙中钻了出来。
他笔直的站在李慕川身后，发红的双眼激动的望向前方。
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话，哽在喉咙里。
“将军！”
他重重喊了一声。
“扑通！”跪了下来。
身后腰间别的金锏明晃晃的，耀眼。
“哗啦啦！”
黄沙之中，有策马来了数千军士。
披着玄甲，个个神情激动。
听到那领头的唤了一声“将军”，个个铁打的汉子，都红了眼睛。
在那男子身后跪了一片。
他们循声而来，那首歌谣，自从六年前边关大军全军覆没后，便再无人唱过了。
那熟悉的歌谣，似曾相识的声音，他们在这里守候了六年，寻声而来，好似在漫漫黑夜中，看见了一丝曙光。
“你怎么来了，李世民出征没带上你？”
李慕川没有回头，声音淡漠。
他听出是谁，但并不想见。
他活着的消息，迟早都会暴露，那索性也不必要再藏。
秦叔宝见李慕川应答，本来还有些许不确定的眼神彻底红了。
所有的疑虑，在这一瞬间，彻底被打消了！
这声音与气度，定然是将军错不了！
曾经指点他武艺，数次救他性命的将军，还活着！
他，还活着！
秦叔宝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落下！
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如同多年前在李慕川帐下一样，奋力嘶吼道。
“末将秦琼，率三千玄甲军见过将军！”
“三千玄甲军，守墓六年，应至三千人，实至二千八百五十三人！”
“请大将军，检阅！”
秦琼声音激动到嘶哑，在此刻，恍若隔世！
三千玄甲军声若奔雷，亦如同当年一般齐声喊道。
“请大将军，检阅！”
“守墓六年？”
李慕川闻言一颤，似乎知道了，大军出征，身后这位作为大唐顶尖的战将却不在军中的原因。
他缓缓转过身，逐渐看清了秦琼的面容。
那是一张坚毅的面庞，苍白带有病色。
虽然一身玄甲将他衬托的十分魁梧，可李慕川一眼便能看出，他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慕川开口问道。
秦琼忍了眼泪，看了下四周道：“还请将军移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慕川点了点头，他隐约猜到些什么，可在此处谈显然不太方便。
并且，离开这个世界六年，他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
……
夜凉如水。
一处破败的古庙中，一群穷酸汉子升起了火堆。
平日里不见荤腥的大军今日竟是酒肉俱全。
一名名玄甲军抱着酒坛子，眼里笑出了泪花。
“想当年，大将军打王世充的时候，咱们玄甲军多威风！”
“就是，就咱们这哥几个，披着玄甲往前一冲，见着人砍人，见着马剁马！”
“那洛阳十万大军呐，就跟纸糊的似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还记得当年，尉迟将军还是个破打铁的，硬是被咱们将军给拉过来当了兵！”
“诶！你还真别说，老子当年跟尉迟将军可是一个营的！睡的他娘的还是一个帐篷！”
“那不对啊吴老四，人家都成将军了，你他娘怎么还是个破大头兵啊？”
“对啊，哈哈哈！”
话音落，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放你娘的屁！”
被嘲笑的吴老四，大骂一声。抱起坛子猛喝了一口酒，露出一脸得色的笑容。
“老子是不想当！”
“你们知道离开长安时候，人家龙武卫给咱什么职位吗？”
吴老四一脸得意，朝着众人炫耀道。
“你们猜猜。”
李慕川与秦琼莞尔，众人来了兴趣。
“千夫长？”
吴老四摇了摇头。
“校尉？”
吴老四露出笑容继续摇头。
“难不成是参将？”
吴老四大笑道：“瞧你们那点出息，老子就知道你们猜不着！”
“他们给老子上骑都尉，统领十府兵马！”
“嘶！”
“嘶！”
“嘶！”
“我的个老天爷啊！”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龙武卫开出的价也太恐怖了吧！
挖走玄甲军一个士兵竟然开出上骑都尉的职位！
统领十府兵马，那可是近两万人啊！
我的个乖乖！
李慕川也着实吃了一惊，虽然说吴老四是玄甲军的老兵，他亲手带出来的，一身武艺与见识都远超一般将领。
可龙武卫开出这样的价格，也的确有些离谱。
他眯了眯双眼，想到了一个人。
李世民！
众所周知，龙武卫是皇帝亲军，长安禁卫，直属李世民！
没有他的首肯，龙武卫是不可能开出这个价的！
而李世民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
分化他留下的势力，削减李慕川在朝、在军的存在感。
玄甲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当年在洛阳，硬是凭着三千玄甲军击退了王世充十万人马，从而震惊天下！
这些人对于他的认可力几乎可以是百分之百，不然也不会在边关如此艰苦的地方，为他守墓六年！
李世民要将玄甲军拆散！
或者说，将他们分化！
可依照李慕川的推测，他失败了。
三千玄甲军，尽数离开了长安。
……
台阶之下，吴老四看着众人震惊的神色，喜上眉梢。
“可老子就不，老子就乐意在玄甲军，嘿嘿！”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年离开长安……”
台阶之下众人还在继续说着往事，可李慕川已经没有心思在听。
他喝了一口酒，目光望向一旁的秦琼缓缓开口。
“叔宝，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唉！”
秦叔宝叹了口气，惨白的面容上，多了几许辛酸。
“咕咚！”
烈酒入喉，他脸上浮现出些许追忆。
“当年，将军你北上伐突，我等自愿请战，被陛下拒绝一事，末将就觉得哪里不对。”
“我等在沙场上配合多年，默契十足，若是一同征战，胜算显然大得多。”
“可陛下却丝毫不容反驳，直接钦定了出征的将领。”
李慕川苦笑摇头道：“不错。”
“当年我正是意气风发时，认为自己独自领军征战突厥也并无不妥。”
“可没想到……”
“呵呵。”
秦琼叹了一声。
“你出征之后，一连两个月大军都是捷报频频，朝野上下皆是满怀信心，认为此战可让我大唐十年内无突厥之患。”
“陛下也是笑逐颜开。”
“可两月之后，边关就来讯日少！”
“只是说战事胶着，突厥在云州与大军展开了数次会战，皆有胜败。”
“当时药师就觉得事有蹊跷，可又不知从何查起。”
“直到将军你战败身死的消息传来！”
“当时，朝野上下无不为之震动，程胖子甚至当即启程，不顾劝阻，打出了长安，赶赴云州。”
“这家伙……”
李慕川摇了摇头，程咬金性格冲动，但是他没有想到第一个从长安杀出来找他的人，会是他。
他又想起了当年，程咬金学三板斧的时候。
被李元霸揍得鼻青脸肿的他，苦求李慕川教他几手绝活。
那场面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而后呢？”
李慕川问道。
秦琼叹了口气。
“陛下大怒，训斥程咬金不懂规矩，目无帝王，严令所有人前去云州。”
“虽然陛下当时已经派出了人前去处理，查探，可这等做法还是让药师起了疑惑。”
“虽然他一直没有跟我说，可我知道，李靖定然一直在查此事。”
“或许他最后发现了什么，最后成为了他不得不离开长安的直接原因。”
“我记得那是一天夜里，尉迟黑子护着他，杀出了长安……“
“长安大门前，血流成河……”
“第二天，陛下便宣布，卫国公李靖致仕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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