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多时候都会希望不那么愉快的经历,会来得快去的也快,再回首,原来是个梦。
叶离也是这样希望。尽管,不再年轻的心灵,会褪去理想中将来的色彩,可对于青春的留恋,总让他一次次幻想第二天醒来还是20岁。
他昏了多久?他在哪?他依稀又看到那杏花,他那时还只是20多岁,脸上稚嫩不油腻,头顶乌黑不空白,心中热血不麻木。
多好的太阳,晒的人暖洋洋,和风拂面,似乎还有小鸟在欢唱。叶离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此刻应在天国。他没干过坏事,去天国的要求不过分。
很久没觉得这么舒服,这种宁静,和谐,非常的不真实。
呻吟,有人在呻吟!叶离懊恼地想,天国断然不会有呻吟,肉体化成灰了,哪里来的痛苦。放下心中的羁绊了,哪里来的烦恼。那么,自己还在地上,那就希望不是在山谷吧。可是当睁开眼,满眼都是绿茵茵的颜色,在几米远的地方,一个青灰色光泽的剑柄也在提醒他。剑柄的末端,粉色的丝绦那么刺眼。这把剑不像躺在地上,倒像插在他心里。
万能的神啊,带我走吧,我宁可在天国里当一把扫帚,时时拂去您身上的灰尘。
他努力翻身,目之所及,一片狼藉,石块,土块,杂草,木板,横七竖八尸体般躺在地上,仿佛刚被一颗炸弹炸过,又仿佛从来这里从没有过那茅屋,从来就是这么乱。他首先想到依然是自己的包,很幸运,在这样的情况下,它居然完好地躺在自己身边。叶离爬过去,感觉自己有些激动,紧紧地把包抱在怀里。火坑!他又想起那个重要的战略储备,在用作盖板的石块旁,火坑里大部分灰和焦炭都已经被打飞,余下的部分,经过一夜无遮盖的自燃,都已经熄灭。叶离辛苦经营二十年的大火坑,至此化作了一堆灰烬。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眼睛是不是被昨天那对狗男女打坏了。然而,残留的遗迹是那么清晰,如同8K高分辨率的画面,这说明他的狗眼也没问题。
圣火熄灭了!
叶离的圣火熄灭了!希望之火的熄灭,带来的是愤怒之火。
这个山谷里没有三文鱼象鼻蚌可以生吃啊!
出离愤怒的他把满腔怒火都发泄了出来,他恨这对狗男女,是他们平白无故破坏了他安静祥和甚至还有点点幸福的生活,更毁灭了他对于离开这里的希望。他捡起那把宝剑,剑柄微微发凉,有些沉,剑身透着一股青气,他也不多想,见不远处正躺着一个白衣服的,便冲了过去。剑沉甸甸的,叶离高高举起剑!怒火使人失去理智,他忘了这个师妹其实一直想留他活命。
叶离终究是老实人,除了杀蚊子苍蝇害虫,其他杀过的体型最大的也就是野鸡了。他也想杀野兔,可是试了几次根本追不上。只偶尔遇到不知道什么原因受伤的野兔野鹿,才能捡回来打打牙祭。实践出真知!他发现守株待兔,比试图捉野兔要更现实。他甚至还能把野兔赶进自己的小屋子里,然后以百折不挠的毅力追着兔子跑,一直到兔子累得放弃抵抗。然后,他又后悔折磨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并把它们放生。
随着年龄增大,他越来越不喜欢杀生,但为了维持生计,吃鱼还是少不了。山谷里有一条溪流,鱼,是吃不完的。为了方便,他甚至还在屋子附近挖了一个小鱼塘,把抓到的鱼圈养起来,看着它们在里面游来游去,叶离多少有些当财主的成就感。也许这会,他的鱼塘也还安然无恙。
如果他能够去看一眼,就不会那么冲动。
他走到女人跟前,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精神恍惚,仿佛是正在与什么东西进行着激烈搏斗,是理智,还是命运或者其他的什么,他不知道。
“你们。。。。你们毁了一切!”他已经麻木了许多年,在独自生活的岁月里,他的情感变得越发坚强,因为,没人会同情,可怜,也没人会听他倾诉,他一开始的时候常常对着所有的东西念叨,诉说自己的不幸,自己的烦恼。他对着蔚蓝蔚蓝不同于如今工业时代的天空;对永远哗哗不停的溪水,对那颗同样孤独地矗立在草丛中间的小桃树;对着墙壁、甚至一颗小草,不断地说。怕自己哪天不说了,就会失去说话的能力,变成哑巴。后来,他不再诉苦,而是试着自己和自己说话,提醒自己该做什么,赞美自己,给自己鼓励。这种坚持不懈,才让他遇到这对男女时,还能够勉强交流。可是,这份坚强,在今天变成了一种压抑许久后的爆发。
他的一切就是如此简单明了,一个简陋但十分厚实的茅草屋子,一个他进山谷时带来的包(当然里面装着笔记本和刀子),圣火坑(虽然它烧了叶离的屁股),以及一条毯子,几件衣服。这场劫难后,叶离产生了一种日子过不下去的想法。他既不想也害怕和这个世界打交道,也不敢想象如何从头再来过。
女人一动不动,但眼睛微微睁开了,她看到是这个野人,又闭上了眼。
“我杀了你!”叶离说这话有点哆嗦,不知是屁股处开了大洞风吹着冷,还是其他原因。他看起来比被杀那位还紧张。
女人又睁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丰润晶莹的嘴唇努力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做到。她注意到的不是这个野人,而是师兄御风显然已经走了,他竟然如此无情。她已经使出了所有的本领,甚至想用绝技打到御风不能动弹。她也觉得日子有些过不下去了,门派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往日宁静美好的岁月似乎不会再来了。因此,她对叶离的举止视而不见。
杀吧!几个月来的追逐劝说让她身心疲惫,至少此时她也觉得死了没什么不好,她都没想为什么野人要杀她。
这让叶离很失望,如果有一个激烈的对抗,他会很享受这报复的过程,俗话说快意恩仇,那就是要经过一番挥汗如雨的激战,手刃仇人。
他所看到的是一个年轻曼妙的女人,长发在风里飘摆,白衣胜雪随着身材起伏,连躺着都那么性感。什么叫躺赢,这就叫躺赢。一阵风吹过,像是一盆清水泼在叶离身上,他忽然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杀人的想法,还是对一个美丽的女人。简直就是犯罪,好吧,杀人本来就是犯罪,连有这种想法都是等同犯罪。
宝剑还在手上,他已经忘记了拿着这个玩意干什么。就算不是侠客,也绝不可能对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出手。何况叶离记起来这女人对自己是不错的。虽然也叫他野人。
他有时间细细打量,女人脸上很红,似乎是承受着什么痛苦,额头汗水渗出,但从外表看,也看不出外伤。叶离忽然别过头去,有些害怕地落荒而逃。他跑开几步,心口咚咚地跳。他太久没见过女人,又遇到这样一个不能动弹的美丽年轻女人,很容易产生一些邪恶的不可言说的想法。他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暗骂自己,老叶,你不照照溪水,自己都多大岁数了?
溪水很无奈,它说:“清者自清,帅者永帅!反正你没少掉头发到我这里!”
果然是不能干涉别人的事,只因在旷野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再也不能忘掉你容颜。那种美好的感觉,犹如阳光雨露滴在干巴巴的老脸上,放下屠刀,立地成家。
叶离于是想,自己还是离这女人远点,免得待会她要是没事,起来再找自己寻仇。
古来红颜多祸水,只恨没有到自家。
他在地上找了找,把一些诸如包,刀都收好,又跑去看了看鱼塘,惊喜地发现鱼塘没事。但他也没力气生火,因为钻木取火,他就没成功过。他忽然想起来,那个男的去了哪里?刚才四周找东西的时候也没发现他,他难道醒得早,自顾自走了?
他又想,尽管要重新建设,可人没事,还好好地活着。那就是万幸。当务之急,还得先等这女瘟神自己离开,然后,找一个僻静点地方搭一个茅屋。他觉得也有些饿,但只好随便采了一点野菜,野菜很苦很涩,他努力咽下去。他需要时间再休息一会,当他坐在那里,心绪不由得又开始胡乱驰骋,忍不住又偷偷向那女人躺着的地方张望。
她还躺在那,像死了一般。
叶离想,她难道受了内伤?会不会死在这?想到她如果死在这里,会不会变成女鬼,浑身都一激灵!白衣长发女鬼!老天,叶离不敢想下去。如果往后日子要和一个女鬼在一个山谷里共度,那他宁可自己死了。
然而第一法则还在那,理智告诉他,不能掺和别人的事。
也许她只是累了,需要多休息一阵,待会恢复过来,可能就会起来,然后狠狠瞪一眼,回到她该去的地方。只要跟自己没关系,那就不要紧张。
好吧,那么就先别管她了。
然而又过了一阵,那女人还是一动不动,叶离坐不住了,心想不会真的死了吧?那自己岂不是脱不了关系?万一这里还有什么官府或者这女人的家里人,什么师父师兄师弟师妹师姐,男朋友,一股脑儿过来找,那自己百口难辩啊。他拿不定主意,一方面,的确不应该管闲事。通常管闲事都是惹上一身骚,更可怕,这是独自生存的禁忌,你一旦和这世界的其他人产生了某种关系,那就可能卷入各种矛盾,对将来,产生不可估量的深远影响!他的使命,是在这里等待回去。可是,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或者,看一眼,总还是人之常情吧。
就在他犹豫时,女人忽然轻轻呻吟了一声。叶离不再多想,走过去蹲下身子,问道:“你怎么样?”
那女人睁开了眼,很轻很轻地说道:“你。。。”
叶离暗想,也许昨晚自己的出场方式带了点误解,便说道:“我家住这里,你们昨天晚上把我家拆了。”他也不说自己叫什么,这番话只为解释刚才冲动的惩罚。
“对不起。”她虚弱地说,似乎真的悔恨交加,眼角有泪光。叶离自然不明白,她难过的是师兄竟然在这个时候抛下她不管。
叶离居然听清了她说什么,好像经过一番折腾,耳朵,眼睛,变得比之前灵敏了不少。这句话有些意外,令叶离本来有些别扭的心,开解了不少。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我还能再建起来。”
他又问:“你是不是伤到哪了?要不要去看医生?”他说完就觉得自己蠢,上哪看医生去?就是这女人知道哪里能看病,他又怎么可能去?
果然,那女人似乎微微摇了下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大概是因为叶离在跟前,没好意思呻吟出来。
“那,我能帮你什么?”叶离想,总不能这么光躺着,还是应该做点什么吧。比如是不是该准备一些纸钱。
“水。。”
叶离觉得自己确实愚蠢,人躺着,水总还要喝。于是他怕对方不辞而死,说道:“那你等着啊。”
他用自己的锅(一块凹陷的铁片),取了水回来,犯了难。因为这女人平躺地上,要是这么喝,估计能直接呛死。
“你能坐起来吗?”他问。
“嗯。”
叶离于是收拾了一大捆干草,扶起她靠在干草上。当他的手触摸到女人时,心里像是触电一样。多么柔软,温暖的身体,尽管还不知道死活,可此刻身上却依然带着女儿香。这种感觉,他20年没有体会到了。也许刚才,应该让她直接躺自己怀里喝水,怎么会想到找个草堆来做靠枕。
想法如流星,此刻叶离又一本正经,浑身散发佛光,普度众生是唯一信仰。
他喂女人喝了几口水,让她靠着草堆。她又闭上了眼,脸上似乎有了些生气。
叶离于是走开去,他想着喝了水,那就该吃点饭。吃饭没问题,有鱼塘。但病人也许吃不下荤腥,吃点什么蔬菜好呢。他只得慢慢地在山谷里转,但他自己也累得很,走了一会实在有些想放弃。
谷里有什么能采来生吃的,他也熟悉,可是,今天他运气实在差,脑子里乱,怎么也找不到。来了客人,却没菜。
那就只能先想办法生火烤鱼吃了。
他弄了些干草,弄了些火坑里的残留木炭,把自己的刀拿出来,找了块石头。刀碰到石头,什么火星也没有,倒是叶离有些心疼这把刀。他坚持敲打了一阵,见鬼的,根本就一粒火星也没有出来。
非但如此,叶离还弄得自己眼冒金星,他想,要是这金星能蹦出来用,估计都能点着火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说野外取火很容易,估计他们都自己偷摸带着火柴。
女人睡了一觉,醒过来时感觉胸口好多了,昨晚施展绝学时,因为这个野人突然冒出来,她一时分心岔了气,但没想到临时收力对自己损伤这么大,一时间真气到处乱串,无法汇集,全身好似散了架,胸口又气涨欲裂。她慢慢地调理气息,疏导汇集真气,只感到五脏六腑都有些疼痛,看来内伤不轻。
她看到叶离俯着身子用石块砸刀,样子有些窘。勉强说道:“我有火。。。”
叶离正在懊恼,自己嘀咕道:“我才有火要发!”猛地想起,是啊,我都没问她有没有带火柴。真是蠢得可以啊。
那姑娘费力的抬起手臂,叶离本想说我帮你拿吧,后来一想,多半这种人,好东西都藏胸口。男男女女授受不亲。
果然,她在胸口处摸出了火刀火石,叶离本以为是火柴,见了这个有点懵,但他知道这是什么。镰刀形状的火刀和火石一撞击,就有火星出来,火绒倒是不需要用到,他已经收集了干草。尽管没用过,但大约听过。先摩擦一阵发热,然后敲,没几下点上了火。
叶离拍了拍手掌,忘记了有人在身边,仿佛这是独处时候干的一件大事,大声对自己说道:“这下好了!哈哈!叶离啊,你干得漂亮!这世上,就数你最行,好好干,等着回家!”
他说完话,才想起来旁边还躺着一个。回头看去,那姑娘一脸诧异看着他。
“嘿嘿!”他有些不好意思,干笑几声。他满脸的泥,灰,汗,更显得苍老。两鬓也略有白发,大致形象如当年西毒欧阳前辈。
不过叶离自己并不太知道,反正没有镜子,也没有人欣赏。他没有把火刀火石还给姑娘,而是顺手收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是他用山谷里家产换来的,收取地合情合理。
那姑娘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叶离烤了鱼,她有力气自己拿着吃了。
叶离心想,看来死不了,。
叶离忙活了一下午,简略的,搭起了一个草棚,算是免了露宿旷野的麻烦。
他太累了,烧了一些热水,把中午剩下的鱼,又架在火上烤热,那姑娘吃了一点就睡了。
叶离自己也撑不住,一躺下,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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