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信义 第三十一章 哪里有真正的善恶！

渡劫洲

太行山巅，儒家学宫的所在地。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先生正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早春风光。旁边还站着位中年读书人，表情恭敬束手而立。

老人坐在寻常的石凳上，一身普通的青衫布衣在微风中许许舞动。布鞋踩在结实的青泥上，裤角沾了不少灰尘。

只是就是这么一个寻常的老人坐在早春的微风中，却好似仙人！

前不久，庄师飞升问道。可谓是狠狠的压了北边的道家一头，让儒家弟子个个扬眉吐气。读起书来，也觉得更加的有了滋味！

老人也是春风得意，比当了千年的儒家圣师还要高兴！

“老师今日为何这般高兴？”中年读书人在儒家里也有不轻的地位，学宫弟子都要尊称一句“董师”，与前不久飞升的庄师齐名。只不过庄师飞升问道已入圣师，名望才超过了他。

董师在老人面前一直是以学生自居，哪怕老人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先生！

一开始老人还会纠正几句，只是叫的时间长了，老人也就随他去了！

就算两人虽无师徒关系，但那一声声的师父累积起来，也是一份因果。

虽说因果是佛家那群秃子讲究的东西，但谁让咱儒家谦逊，能容百家之长呢！

老先生笑道：“当然值得开心，老夫当了上千年的圣师，如今终于做了件圣师该做的事，怎么能不开心！”

在儒家除了飞升的读书人能称为圣师，在天穹之下，也就只有这位老先生能被称为圣师了！

董师自然知道老师所说何事，追问道：“孔师弟已经见着故前辈了？”

老先生笑着点点头说道：“下冬洲那边学宫刚刚飞剑传信，亲眼见着筱文与故渊进了太安城！”

老先生笑得合不拢嘴，董师却不免有些担忧道：“我们这般算计故前辈，故前辈会不会对我儒家不满？”

老先生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撇嘴道：“又不是只有我一家算计那狗日的，道家、佛家都派了人了，那故渊还能挨家挨户的上门讨债？先不说能不能讨得到，就是累也把他给累个半死！”

老先生嘴上骂的凶，心里却仍觉得不够解气！

想一想千年前，那狗日的一个人两把刀压的整个天下的江湖抬不起头来。当时无数的美人、仙子都被他给迷的晕头转向，直看得人眼红！

你倒是给我们留下点也好啊！

要不是老夫脸皮厚，死皮赖脸的才讨到了婆娘！不然现在还和胭脂洲那个可怜的老瘸子一样在耍光棍儿呢！

后来听说那狗日的跑到天上去了，为此天下修士还庆祝了好一场呢！

一开始江湖上还流传着关于“判官”的传说，后来加渐渐的知道的人少了。直到两三百年前左右，这江湖上再少有人谈起曾经那何其风流的“判官”了！

虽然这期间江湖上还是能偶尔听闻判官大人现世的传闻，但真正的老修士都知道那是假的，甚至都不用亲自去探知一番。

毕竟不是所有的狗日的都是同一个人！

可是谁能想到，近几年那狗日的竟然真的偷偷跑回来了！要不是两年前姬存那小子飞升暴露了位置，怕是到现在天下人还被他给蒙在鼓里！

咋的！

在天上待不下去了，被撵下来了？

老圣师在心骂着，天下还不知有多少人比老圣师骂的还凶！还有不少大教想着，是不是把宗门的女弟子看得紧些，免得被那狗日的给拐了去！

要是让太寒宗的掌门邱文选知道了那些人心里的想法，一定会惊掉手里的烧鸡，狠狠的一拍大腿附和道：前辈就是前辈，简直未卜先知啊！

毕竟太寒宗刚被那故渊给拐跑了一位，而且他还死皮赖脸的想主动多送几位嘞！现在一想，那狗日的为何不选男弟子，而单单只要女弟子？

而且又为何只选宗门最漂亮的女弟子，不选那些资质更好的？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

董师站在旁边，自然是不知道千年前那位判官大人与这些个江湖前辈的恩怨。只是忧心那位判官大人的品行，免得太行学宫最后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局面。

毕竟“判官大人人间战力最高！”这句话，他从小就听得耳朵起茧子！

黑刀除恶，白刀杀善。

除恶董师可以理解，可这“杀善”却是为何？

董师也曾问过老圣师，可老先生却只是摆摆手说：堂堂判官若是只除恶，未免太偏颇了些！

董师站在老人身旁，早春的微风很清爽，可若是穿的单薄了，也会染上风寒。

董师不懂那句“杀善”的真正含义，可也隐约觉得那善应该也就如这早春的清风一样：摸着暖，却也最能凉人的心！

这江湖上骂故渊的话数不胜数，可谁敢说判官大人的品行不端？

若是按佛家的那些说法，这世间没有谁不该死！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手中有过多少大道性命？

道家讲万物有灵，可一个大道生灵要想活下去，就得吃掉其他的大道生灵！牛吃草，狼吃肉！而万物之首的人又要吃些什么？

我儒家又讲“仁”，可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仁”？若是真的以“礼”、“德”去评判天下人，放眼望去又有几个不是腌臜之物？

今天下之势，妖族势起、人族渐微。我人族有百家争鸣的局面却竟而无用！仿佛是一个死结！

——

佛西洲

天下人都说佛西洲被妖族攻陷，但并不是说人族便不能在佛西洲生存。

只是一洲气运已被妖族汲取，转化为妖族的气运罢了！

在佛西洲人族修士会被妖族气运压胜，大道受阻，难以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

在妖族气运加持下，精怪、妖兽显智更加容易，修为提升更加迅速。

人族修士可以逃离佛西洲，但大多数寻常百姓却是没法逃离。起初一些个世俗王朝常常会被妖兽袭扰，死伤不少百姓！再后来佛家真佛出面与妖族大妖答成协议，除了刚化形的小妖，任何妖族不得滋扰百姓！

佛西洲是佛家的起源地，佛家的当代真佛更是世间少有的人族大修士，便是妖族大妖也不敢轻易招惹。

于是在佛西洲，妖族只管汲取山河气运增道，百姓仍可照常劳作生活。

而在无极洲也是同样如此。虽然无极洲并无大教庇护，但三教祖师同时出面，妖族的大妖也不得不下令妖族不得袭扰普通人族。

虽说仍是时常有妖族杀人的事情发生，但总体上百姓的生活还算过得去！毕竟就算是人族修士，惘杀百姓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生！

妖族并不喜欢杀人，毕竟杀孽太重有伤天和，大道之阻更甚！只有那些刚刚化形的小妖会靠汲取百姓身上的人族气运，来夯实自身修为！

而一般小妖实力又太弱，八品以上吸取普通人的气运已经无用，而八品以下还不是两三个健壮汉子的敌手，那里还敢明目张胆的杀人？

而对于百姓来讲，修士那里来的善恶？生死不过只在那人一念！

至于是人还是妖，反而不重要！

……

真佛独坐山崖边，俯瞰这一洲之景。一条江、两座山、三棵树，便是人间至景！

天下人都指责他这当代真佛不战而降，便是佛家弟子也有不少人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佛家在佛西洲的根基，又岂是光凭几只大妖就能撼动的了的？

真佛独坐崖边，颂了声佛号。

世人就是这样，他们的眼睛很明亮，可以准确的捕捉这个世界的黑暗！

他们会抱怨，抱怨完就会发现他们对黑暗仍是手足无措。

如果这时有人点起一盏灯，人们会先惊叹这盏灯的明亮，然后抱怨这盏灯为何不能照亮整个黑暗……

崖边的老僧被誉为当代真佛，可他仍算不得真正的佛。

对于众生的苦难他只有慈悲，没有办法！

一洲气运和几十万修士百姓命！老僧只不过是选了后者……

老僧不觉得自己错了！

只是似乎……也不算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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