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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凉薄如水,初春的天气却透着似寒冬般刺骨的冰冷。
清冷月色之下,少女身着单薄的月白色襦裙笔直地跪在青石地上。
若不是那纤细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真没人看的出那跪着的竟是一个活人。
今日是上元节,灯火阑珊,却又是潦倒孤寂。
她的双眸黯淡无光。
寒风萧瑟,时间似乎也被冻住,少女的发丝在空中静静飘扬。
你曾说过呢,不会再让我受委屈了。
可而今还,还真是讽刺啊。
宫宴浓浓的酒水与胭脂气四散,令她头昏脑胀。
少女抬头,眸中无光却又迷茫。
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爱了你八年,可又为何,还是落得以色侍君欢的下场。
你明知我不喜欢这样。
能不能让我离开,对啊,他不会允许的。
这就是七年之痒没有过去的结果吗?
不对的,我们不是夫妻,这七年之痒并不是说的我们。
少女苦笑,漆黑的眸中顿时泛起一阵戾色。
脑海里仅充斥着一个声音:离开他,快啊,离开他!
她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膝盖,见四周无人,赶忙蹒跚着步往湫凌宫。
湫凌宫内有一棵硕大银杏树,初春的天气里还未发芽,月光下,临乱的枝头是那般萧索。
少女眸中涟漪点点,眼角的绯红逐渐晕染开来。
她扒开层层的泥土,指缝间满是泥垢。
嘶,指尖是真的好疼啊,可她也只是眉头皱了皱,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因为心,比这还疼。
树下埋着一约莫两掌大小的楠木小匣,木匣内有一件艳红舞裙,她伸出素手缓缓抚摸其上,笑的讽刺,笑的悲伤。
帝王薄情,我早该明白的。
你曾许我的花好月圆,终是一场空。
.......
酒筵方才开始,舞姬们着各色衣裙正翩然起舞,而宫殿两侧,依等级坐着官员臣子们。
这便是皇家贵族,朱轮华毂,酒醉金迷。
待那群舞姬跳罢,少女遮上艳红的面纱,以徐徐莲步踏入殿内。
胭脂红的轻纱襦裙,裙裾宽大如隔江云烟,行走间婀娜摇曳,宛如西风下盛放的绯色牡丹花。
浅金色上襦,精致美艳,若隐若现,极为诱惑。
乌发披散,仅戴着一红色花环,越发衬托出脖颈的纤细洁白。
光洁的额头上一点红色火焰状花钿,衬的双眸顾盼生辉,流光溢彩。
红衣黑发,红衣雪肤。
原先冗杂的殿内静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方权贵,生平所见的美人多不胜数。
可这般妖娆多姿却又清丽可人的女子,却是不常见。
这人,有些眼熟。
玄君珩到她的来到,不由得皱了皱眉,捏着琉璃玉制酒杯的手也不由得收紧。
他没有阻止,心底却已是怀疑。
莫不是那丫头?
所以她这是要去干嘛?
不对,她没这胆量才是。
而他身旁的苏媚红唇不由得弯起。
“放肆!这正红仅有本宫日常能穿,拖下去杖责三十!”
苏子苓鞠身,垂眸。
“今日乃是元宵佳节,何不妨奴婢跳完后再前去受罚?”
苏媚冷笑“呵,皇上觉得如何呢?”
玄君珩眸色一暗,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半响,他薄唇轻勾,吞吐出一字。“允”
不知是殿内灯火太过明亮,还是殿外夜云太过黑沉,少女双眸黯淡,心底最后一丝悸动也顿时消散。
她觉得冷,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这世间,又有谁能再次温暖她被冰冻的心呢?
没有人了吧。
她伴他八年,自他登上帝位,她就被囚于深宫,和外界断了一切的联系。
三年啊,她最美好的三年被黑暗笼罩着,可又无能为力。
你说,她心痛不痛。
她起身,面纱遮挡了她大半的容颜,眼框里氤氲的雾气掩盖了她心中所想。
她像个谜,无人看得清,无人看得透。
琴音起,舞步转,众人痴。
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
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
这便是朝歌夜弦之高楼,倾国倾城之舞袖。
明明不过十来分钟,众人却仿若亲身经历了许多时光。
他们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少男少女的身影。
他们仿佛看见两人花前月下,拜月堂空。
他们仿佛听见那年少年给予少女的承诺。
他们仿佛尝到少年欺辱少女时,少女的心痛......
有些善感的,竟是当场,泪流满面。
一舞毕,她站定,眼眶微红,泛着丝丝雾气。
雾气那般氤氲着,使人看不透,那双黑到极致的眸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她好似伤心至极,亦或,是累的吧。
不呐,这些,是痛的。
痛到极致。
“皇上,奴婢斗胆,”苏子苓俯身,只觉得揪心,“曾有人赐奴婢一木匣,内里暗藏玄机。奴自知位卑,故不敢多言。只愿陛下一探究竟。”
玄君珩扬了扬手,她便起身,将怀中的小木匣细细捧出,认真的递给前来的李公公。
那般慎重,令众人一怔。
可他们不知道,这木匣内,装的是这八年,她对他诚挚深刻的爱。
李公公眼色向来毒辣,初见少女莲步徐来,只觉得有些许面熟。
待走近,看见那双清澈深沉的眸时,不由得苦笑。
这丫头又何妨呢,圣上宠她,如若她听话些,莫说小小贵妃,就连那后位都会是她的。
只可惜,哎……
可李公公不知,这后位,这圣宠,都不是她想要的啊。
“有劳公公,”她福了福身,垂眸,“奴婢这便下去领罚。”
殿外的寒风忽的吹进,少女衣袖飘飞,走的决绝。
但无人看见,泪珠,从她眼眶坠落,啪嗒一声滴落在了裙摆之上,蕴湿了大片。
八年了,我受够了。
你没有阻拦我,没有认出我,我本该欢颜,可心,还是这般疼痛啊。
你曾说想看我红衣轻舞,而今我跳了,心里也没有什么期盼了。
你恨我,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这些伤痕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
这样也好,我们之间了无亏欠了。
下次相见,你我便是仇敌。
头上的花环不知何时掉落,李公公收回看着她离去的目光,无奈苦笑。
他赶忙佝身捡起那花环,连同小木匣一同承了上去。
那黑金龙袍的男子薄唇紧闭,面色微沉,上好的琉璃玉酒杯不知为何忽的被震碎,酒水洒的遍地都是。
他觉得心慌。
就恍若他要忽的失去些什么,而失去后,便再无可能挽回了。
万蚁噬心,痛苦密密麻麻的来临。
罢了。
苏媚笑,勾着男人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皇上,今夜何不来陪陪臣妾?”
可男子并没反应,俊眉一皱,冷冷的将女人推开。
“都吃够了吗?吃完了就滚!”
殿内顿时静了,臣子们纷纷相望,叩拜后迅速离开了大殿。
李公公站在玄君珩身侧,堪忧至极。
他用余光斜看,男人的紫金龙袍在空中猎猎翻飞,精酿的果酒撒了遍地。
圣上用情至深,只耐用错了法。
这果已经长成了这样,而论因,却是,哎。
他也帮不了,更何况,解铃还须系铃人。
玄君珩负手,撇眉,迅速穿出殿外。
湫凌宫的灯皆是熄着。
月色撒下,朦胧冷清,寂静哀伤。
终是人去楼空。
那个女孩早已不在宫门跪着。
直觉告诉他,她走了。
不,她是不会走的啊!
她曾经拉的手说过,这一生,这一世,她都会陪着他的啊!
可他跑遍了整座皇宫,都寻不到那个娇瘦的女孩。
对啊,这儿是地狱,她不会再回来了。
“呵,苏子苓,你要知道,是你先负了我。”
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终究是忍不住了,拼命用拳头砸着那片朱墙,丝丝殷血从指缝间滴落。
似梅花点点,又是盛满了谁的悲伤。
他就仿若不知道痛一般疯狂。
可他是多么希望,那个如木梨花般洁净的小丫头会一把抓住他的拳,骂他傻。
“苏子苓,你回来啊!你看,哥哥手流血了,你来帮我呼呼,哥哥以后一定对你好好的,行不行啊!”
男人的嗓音在这寂静的湫凌宫里格外刺耳。
他吼着,惊起了墙角休憩的只只飞鸟。
它们的翅膀在空中扑棱着远去。
男人停下,看着掌心沁入的殷红,不由得邪笑。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对啊,她不会愿意回来了。
雪从空中纷纷扬扬,它来的静谧,来的安详。
可又是撒在了谁的心头,寒冷如霜。
玄君珩抬手,看见片片雪花坠落于掌心,又迅速融化。
他捏紧拳,轻轻闭上了眸。
“皇上,何不如去看看那小木匣?”
丝丝光亮传来,李公公鞠着身,手提宫灯,紧闭双眸。
若不是怕圣上再作出些荒唐之事,他才不要赶在他气头上去献殷勤。
这可不是自掘坟墓。
“去找她!”男人嗓音颤抖,却坚定至极“湫凌宫的那群废物,呵。”
目光寒如刀锋,倏的刺在李公公身上。
李公公不由得心悸,赶忙垂眸,应了一声“诺”
........
昨夜一场春雪,笼罩了整个盛京城。
春雪至,乃是祥瑞之兆。
满城皆传:宫宴之上,红衣少女一舞倾天下。
无人知她是谁,无人见她容貌。
她就像个谜,无人看得清,无人看得透。
但那一曲飞天舞,又使多少人沉沦,又入了多少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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