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高远放下报告,朗声宣布:
“这两月输往西夏的布匹、铁器和番薯干,足够该国数年所用。”
“经济战第一轮的目标,已圆满完成!”
“全靠各部门诸位同仁通力协作!”
老头们立刻收起嬉皮笑脸,坐直身子齐声道:
“高远大人英明!”
海关总署署长发言:
“报告大人,我署每日检查番薯干近万石,共查获新鲜薯块三块,番薯藤五根。”
高远神色严峻,问:
“走私的贼徒已抓获了么?”
提刑司立答:
“已悉数捉拿归案,是两个党项人。”
高远目光一凛,杀气乍泄:
“杀。”
“咳咳!”
赵嬛嬛被吓得噎住了:
他素来亲民,怎么因为随处可见的番薯对平民动用严刑酷法?
“番薯繁殖力强,他国得之,便有脱离我们控制的风险。”
“只可出口烘烤灭活的番薯干。”
“出口品中若出现苗木种实,不论恶意与否,一律视同资敌!”
霸国主公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置喙。
各部长知道这话的分量,低头不敢吱声。
赵嬛嬛只觉手里的番薯干没了滋味,塞回袖袋里。
“散会!”
会后,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高大人,西夏人得了便宜,丰衣足食。你为何说已经败了?”
高远神秘地一笑:
“那个国家就像一座沙堡,看似坚不可摧,内里已经空心了。”
帝姬不解地挠挠头。
每次和高远聊天,总感觉自己智商不够用。
高远慈祥地摸摸她的脑瓜:
“等着看好戏吧,李乾顺死局已定。”
“对了,你刚才咳得很厉害,我请大夫给你把把脉。”
…………
…………
四月议和后,霸国的廉价工业品如黄河改道,洪水般顷刻席卷西夏全国。
棉布、钢铁、瓷器……莫不比西夏国产的质量更好,价格却只有几分之一。
更厉害的是,工业品质量极其稳定,不像国内小作坊那样参差不齐、时好时坏,购买全靠碰运气。
而那神妙的食品“神珀”,更是口味甘甜,吃一个管饱一天,广受西夏各阶层消费者欢迎。
短时间内,党项人陷入了全民狂欢,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如痴如醉。
本来还苦哈哈地在荒原放羊,或和汉人一起在黄土里刨食。
转眼间,就从部落社会跑步跨入消费主义,人人有衣穿、有饭吃、有铁锅用。
这能不乐么?
若他们看过网文,多半以为全国人民同时穿越了呢。
夏崇宗李乾顺也有些飘飘然,以为天下富足,自己真成一代明君,党项崛起可望了。
狂欢的浪潮下,却是暗流涌动。
面对倾泻而来的进口工业品,当地手工小作坊根本无力抵抗。
第二天便销售清零,纷纷宣告关张。
这已经不是竞争了,而是工业社会对农业经济的单方面屠杀。
连西夏皇室效仿宋朝建立的官窑官铁,也一家不剩,悉数倒闭。
越来越多的工匠手工业者失去生计,加入了失业大军。
西夏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手工业,被霸国工厂彻底荡平,萌芽一个不剩全掐死了。
更可怕的是,连最基本的农业,也被小小的番薯干打趴了。
有了这等管饱的神器,谁还吃大米?
小农经济,本是对抗商品扩张的天然屏障。
然而西夏好学不学,偏学起了宋帝国的土地政策,不抑土地兼并。
全国土地集中于少数地主手中,广大佃农只能领微薄的口粮。
而地主的粮食,是要卖钱的。
“嵬名将军,为何闷闷不乐啊?”
某日朝会,李乾顺问。
嵬名阿埋像是如梦方醒,口齿不清道:
“今国运昌盛,天下太平,臣何忧之有?”
“只是昨夜没睡好。”
失眠的原因,正是自己封地所产的粮食卖不出去,囤积如山,已开始霉烂。
李乾顺已被盛世图景蒙蔽了双眼,再不复往日犀利,例行公事地问中书令嵬名地暴:
“今年夏收开始了吧?收成几许?”
中书令却是两股战战,汗流浃背,嗯嗯啊啊不敢开口。
李乾顺不满地说:
“你是老朽昏花了么?要不让你的弟弟嵬名阿埋代为上奏?”
中书令终于颤颤巍巍地开口:
“今年……田地大量抛荒,收成腰斩!”
“什么!”李乾顺大惊失色:
“为何现在才报?”
嵬名地暴委屈地说:
“多亏南方来的神珀,农民饱腹,并未饿死。所以我部也是刚知晓。”
见上级捅破了窗户纸,工部尚书便见缝插针地上奏:
“启禀陛下,全国工匠亦失去生计,各工坊矿场尽皆破产,工具器物产出尽墨。”
如一道晴天霹雳,李乾顺瘫坐在龙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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