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怂徐八两 第二章八两

财旺近来活不多，早上下地打理果树，下午天热就在杂货店跟前看人下棋，有时亲自杀上几局才尽兴。

他棋艺并不高，只是爱指点，有时一盘好棋，都能被他霍霍成一盘稀泥。旁人爱开玩笑说：“你俩都差不多，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可财旺呢，对此满不在乎，还觉得是夸奖他。

其实不光下棋，在其他方面也这德行，他会的不会的都要去瞎指挥。但凡被他看见，都要去掺和一脚。

这年，气候反常，病虫害严重，财旺种的苹果树死了好些。没办法，他只能把自家门前种的几棵给移植了过去。这样做的话，第二年果树就能挂果。财旺也是这么想的，最初这几棵长得那叫一个欢实。

可好景不长，这几棵果树快枯死了，叶子都快掉光了。这下可把他急坏了，到处问法子。最后他照别人说的给果树挂上了吊针。

半个多月之后，果树长新芽了。财旺欣喜之余又发现了问题——新芽都集中在树干中下部，上部没有芽芽。这是为何？他用指甲把树干上部抠烂，露出草绿色的树皮，这说明上半部分还活着，咋就不发芽呢？带着疑问，他找到了曾经在市里搞绿化的徐敏。

刚见面，就趁徐敏一个没留意抱住了她。没过一秒，一个侧踹直中财旺沟蛋子，把他疼得直挤眼睛。

“感觉真好！”财旺还不忘嘴贫。

“找打是吧！”说着说着徐敏扬起了手。

“哪敢哪敢，开个玩笑！”

“有屁放屁！”

“敏姐！自从你男人走了之后，我就一直中意你，可你都不瞧我一眼。紧接着，你去市里面进了绿化队，再后来你和你的工头好上了。特别是你带他回来那次刚好被我看见，我难受得头直疼。对了，他有没有正式接纳你和你的闺女？”

“他说会和他媳妇儿和平分手，娶我进门。”

财旺手机夹着烟，正准备重新点着。听她这么一说，先是愣了几秒，说道：“实在有啥过不去的坎儿了，记得找我。”并给她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诶，说正事，给树挂吊针，为啥光下面长芽，上面不长？上面还是活的！”

“你把下面的嫩芽掐掉，上面就冒芽了，输液袋可不能断。”

“哦哦”，财旺见天色渐晚，就说“咱们回聊，改天请你吃饭，我先去地里了”。

边走边嘀咕：“亏她还是园林绿化出身的，把果树下面的嫩芽给掐了，树木咋可能又往上冒芽芽？这不就如同把大鹅的脚掌剁掉，还指望它脑袋上再长俩爪爪？”

不知不觉，果园到了。财旺在树前站了许久，还是没舍得掐嫩芽……

其实徐敏言之有理，就得把下面的嫩芽给掐了，这样上面树干才有足够的养分用来发芽。

最终，那几棵苹果树活生生从乔木长成了灌木，闹了笑话。

当初盖房子的时候，也发生了一段趣事：财旺请泥瓦匠过来砌砖，人家毕竟以此为职业，经验丰富。他们抄了水平，在墙两头扯了根线绳，用来给砖层做水平参考。财旺从街道回来见状，就先是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老师傅，你们这样忒慢喽！我早年也在工地上给人架钢模，筑混凝土墙”。说着说着，一把把泥瓦工的瓦刀拧过来说道：“砌墙全凭眼窝子，眼睛顺着墙这么一瞧，水平和垂直就心中有数了。”瓦工们互相看着，欲言又止。

光说不干，不是能汉。几分钟功夫，财旺都砌好了一层，把瓦刀还给瓦工说：“咋样，师傅？砖砌得还行吧？”

老瓦工接过瓦刀，又看了看墙，“这墙不是用来砌的，是用来推倒的。”话音未落，财旺的辛苦的成果就被踢到了地上。见这情形，财旺发飙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这么对待你们的雇主？”

老瓦工倒是心平气和：“一码归一码，你徒有苦劳又有何用？将来房子出问题了，说句不中听的，你被砸进去了怎样划分责任？”

听到这，财旺脸都绿了，嘴张了一下，却没发声。

“匠人就得具有匠人的精神，对于手艺要勤学苦练，对于工艺要精益求精，这样才有活路。你压根就不是一个准匠人！”

说到这里，财旺也不好再犟什么，灰溜溜的走出了院子：“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们的。”

第三天，乡里正好逢集，财旺、牛闩和隔壁贾墩子正好一道。

“墩子，如果在家里守着那巴掌大点耕地，你这辈子注定成不了气候！幸亏你去做装修了，咋样？有没有混的特别好？”

贾墩子双手握实说：“哥哥你太抬举我了，一个农民工谈什么混的好。但是该我的挡的时候我就挡，该我冲的时候我就冲，能聚在一起的都是缘分。男人干活之外还得有血性，才有立足社会的资格。”说完，墩子看了身边的财旺一眼：“旺哥，你现在光棍，你老妈给你带娃，你没啥可顾虑的，犯不着守着那点果树和耕地，啥时候想出去闯荡了记得先给老弟说一声！”

“哦！”财旺回应得声音的确是小了点。

“嘿！旺哥，我说你咋就跟蔫了一样”，牛闩见财旺举起收准备打他，就赶紧用右胳膊上去挡：“是不是被自己给搞垮了？”

“诶，你个小闩子，怎么说你老哥呢？你老哥可就对徐敏感……”话音戛止，财旺太激动，以至于嘴吐噜了。他见二人都疑惑的眼神望向自己，就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是为徐敏感到高兴。”

“切！”贾墩子无趣地望向远处。

“得了吧，旺哥！别在这儿卖弄高尚了，咱都是粗人，人家能看上你那穷酸样儿，还记得嫂子是咋离开的你吧？不是我说你，你得把你那爱瞎显摆的毛病改改。前天砌墙的事可都在村里传开了，都成村里人的饭后谈资了。”

财旺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说什么。心里默想“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妨听从牛闩的告诫。”

没多久，集市就到了，三人就分开了，各忙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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