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学,董冬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揣着两块零花钱,从回家的队伍里溜走,溜进了彩票投注站。
踮着脚把两块钱拍在玻璃上,董冬奶声奶气道:“买一注彩票,**08。”
卖彩票的大叔和蔼可亲地收了钱,“小朋友,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经常帮爸妈买彩票吗?”
董冬点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等老板递过彩票,她收起来就往外走。
想过的好一点,最快捷的方法自然是买彩票,多亏她记忆力不错,才能在前往实验室的路上背下那么多彩票号码。
“说来也奇怪,怎么这么多人都买同一注号码呢,巧合也没有这么巧的。”
董冬心里咯噔一下,毕竟无巧不成书,她转过头天真地问老板:“这么多人?是有多少人呀?”
“少说也有百十来个啊,但是中奖的号码是当场随机出来的,怎么会有人提前知道中奖号码呢?估计又是有人卖什么彩票号码赚钱吧。”
那倒也不一定,毕竟你面前就有一个。
董冬敢想不敢说,只能“哦”了一声。
老板还特别热情的叮嘱她:“回家告诉你爸妈,网络上说能知道彩票中奖号码的都是假的,真要是能提前知道,那人自己赚钱不好吗?你说对不?”
董冬胡乱答应着,疑惑却怎么也消不下去,按理说这个世界只会有她一个人是从未来来的,怎么会有别的人知道彩票的中奖号码?
难道真的是网上的的骗子乱说还蒙中了?
或许世界上进化出了能预知未来的人吧,董冬嗤笑了一声,哼着歌,踢着石子。
过路口的时候,正好是绿灯,董冬暗自赞了一声,lucky。她对红灯有一种天生的反感。
可能是因为她毒奶了一口,刚过了一半,不知从哪里横冲直撞出来一辆车,径直撞向斑马线。
董冬骂娘的同时敏捷地俯身就是一个前空翻,翻到一半从自己裆下看见有个人在她身后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救她。
那个人眼看着她矫健的身姿,原本坚定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有些怀疑人生。
哦豁,完蛋。
董冬不忍地闭上眼,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响彻街道。
肇事司机醉酒驾驶,又闯了红灯,自然是全责,酒醒之后到医院一个劲的道歉,赔了钱就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戴安厦躺在病床上,右胳膊打了石膏,只能用左手艰难地在床桌上敲论文。旁边的小女孩晃悠着双腿,吭哧吭哧吃苹果。
忍了忍,他还是好声好气地说,“小妹妹,我这里不用你陪床,你回家吧,不然爸妈该担心了。”
“就是我爸妈让我来陪床的,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董冬扒拉着出家门的时候董建香给的手机,说是为了方便她联系家里才给的。
她拿着彩票一个一个地对着这一期的彩票号码,果然中奖了,淡定地把彩票收到书包里。
“你在对彩票号码?”戴安厦突然开口问。
“啊……这……对,我爸爱买彩票。”董冬随口应着。
“那你顺便帮我看一下吧,”他指了指自己的外套,“左边口袋。”
董冬蹦下床,站在衣架边掏啊掏,果然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彩票,上面的号码再眼熟不过,眨了眨眼,她还是装模作样地一个数一个数地看过去。
“大哥哥,好神奇啊,你的号码和手机上这个号码一模一样。”董冬嗲声嗲气地汇报结果。
意料之外的是,中了一等奖的戴安厦一点都没有激动的样子,反而是若有所思,“喔,放回兜里就行。”
董冬继续装天真无邪“大哥哥,你既然全中,是不是得了一等奖的意思啊?”
“嗯。”
“那你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啊?”
“首先,我胳膊断了,疼得厉害,”戴安厦看她一眼,“其次,意料之中,没什么惊喜的。”
“你是说,你在开奖之前就知道会中奖吗?”董冬暗自计量起来。
戴安厦沉默片刻,然后笑道:“当然了,老子天下第一无敌幸运。”
董冬:……
如果他不是个傻子,那就只能是有什么内幕了,看他写论文写的头头是道,应该不会是傻子才对。
看着看着,她就下意识地纠正说:“汉密尔顿·坎普09年做的实验是失败的,只是知名度比较高,他一直到13年才实验成功。”
戴安厦敲击键盘的手停下,疑惑不解地看着董冬,“现在小学生都学这个了?”
那倒不是,只是二十多年后这位教授当了她很长时间的导师而已,老爷子凶得很,搞的她一被喊名字就条件反射答到。
“少年宫兴趣班的老师有讲。”董冬说得言之凿凿,戴安厦不由得思考时代的发展速度究竟是有多快。
董冬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连忙岔开话题,“大哥哥你是学医的啊,你想当医生吗?”
“嗯,”戴安厦应着,“倒也不是想当医生,只是比较感兴趣而已。”
“我也很想当一名医生啊,治病救人,多好。”这倒是真心话,她真的很想当一名医生。
戴安厦听了这话立马严肃起来,用左手扳正了董冬的身体,“小妹妹你记住了,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刚走进病房例行检查的医生动作顿住了,扶了扶眼镜,“这位同学说的对。”
询问了一些问题后,医生叮嘱说:“多吃清淡的,知道吧?你既然是医学生,我也正好省事了。”
戴安厦听话地点点头,医生见他卧床期间还要写论文,可能是回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期,不由得笑了,“注意休息,别英年早秃。”
“……谢谢医生。”
董冬笑嘻嘻地把医生送出门,顺便去买了午饭,戴安厦好伺候的很,买啥吃啥,董冬挑了半天,在上汤娃娃菜和青笋炒木耳中间犹豫不决,最后决定两份都买了,正好两人分着吃。
被一个小孩伺候吃饭的戴安厦十分别扭,“今天不是周一么,你不用上学吗?功课会拉下的。”
“我爸给我请假了,”董冬啪的一声掰开一次性筷子,“功课的话……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一个天才,可以无师自通。”
戴安厦点点头,平静地接受了天才少女这个设定,“你其实真不用来照顾我,你又没亏欠我什么对不对?”
“监控拍到那辆面包车撞过来,你伸出手,我滚了出去,所以名义上是你把我推出去的,我爸妈都不知道我会前空翻。”她夹起一块青笋递到戴安厦嘴边,“张嘴,啊——”
戴安厦摇摇头,董冬了然地放下青笋,把筷子给他,让他自己用左手艰难地夹菜吃。
“何必逞强呢?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了,”董冬叹气,“你要是真不习惯一个小孩喂你,就闭上眼当我是你妈好了。”
戴安厦喉头一哽险些被呛住,“其实你直接买粥就行,我拿吸管喝很方便。”
“可是我想吃菜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以天天喝粥。”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来陪床啊。戴安厦在心底吐槽。
董冬认为,一个愿意在危难关头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小女孩的人,是很值得欣赏的,所以她也不介意多伺候他两天,尤其他还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好人必须一生平安。
但是这一天一直有一个疑问萦绕在她脑海里:自己为什么会险些被车撞?
从小到大她都一直顺风顺水,除了学步时摔得挺惨,平时连磕着碰着都不曾有过,按理说她就算回到小时候,也应该循着原本的生活轨迹走下去才对。
她做出的唯一改变就是偏离了回家的路,去买了一张彩票。难道就因为这个举动,她原本的生活就会发生改变吗?
而且极乐计划她是曾经参与其中的,自然也知道自己变回小学生的原理,但这家医院她从来都没来过……
董冬一不说话,病房里就安静得厉害,戴安厦张了张口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主动找个话题,又不确定董冬能不能接上他的话题,但如果是天才少女,应该没问题的吧?
“话说,你知道‘缸中之脑’吗?”
董冬的身体几乎不可见地打了一个机灵,她甚至有些惊恐地看向戴安厦。
“知道。”
“我写的这篇论文就是关于缸中之脑的,虽然是一个几乎快用烂了的题目,不过导师说只要感兴趣就可以写,人存储在大脑皮质中的记忆可以被脑电流或者外部电流所激发,很有趣的题材不是吗?”
“……或许吧,那,大哥哥你觉得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技术,应该被用在什么地方?”
“我觉得嘛,用在植物人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戴安厦用筷子扒拉着饭盒里的菜,“思想被关在笼子里太痛苦了……”
他看见董冬微微点了点头,好笑道:“兴趣班连这些都教吗?”
董冬习惯地又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天才人设,“不,是我无师自通的。”
戴安厦一边夹菜一边自言自语说:“不过要是真有这项技术了,用在临终关怀似乎也不错,只维系他大脑的活性,身体死掉了,思想还活着,比安乐还安乐……”
眼睛余光里,董冬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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