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徒 雨中人断肠

莫忧从烈阳商会出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随便找个无人的小街巷把黑袍扔掉。大街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不见，漫步在街上。偶尔有些在外来不及回家避雨的人躲在街边店铺的房檐下。

雨打在青砖的噼啪声同躲雨人在房檐下的嬉笑声汇成一副和谐的画卷，莫忧则像是突然闯入这和谐画卷的人，孤僻而突兀。

莫忧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洛安城碰到薛颀，这个除却父亲对自己最重要的女人。薛颀的突然出现彻底扰乱了他古井无波的心境。

“我这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她？”莫忧心里问自己，可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仿佛在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世界多出个自己。虽然还是这个莫忧，人也还是一个人，这人身体里的灵魂也是自己，哪哪都对劲，可偏偏自己却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大雨愈显浓稠，地面上水滴四溅，雾雨朦胧伴随着炊烟袅袅不绝。一切都变的不真实起来，莫忧甚至怀疑之前这些场景都是自己临死前的回忆，仿佛是在梦里一般。

茫茫天地间只有自己在这漫天风雨里信步闲庭……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酒香，这才发现自己不直觉中已经走出了大街，走到一个窄小的胡同里。雨幕里一个小酒肆如同孤单人影一般立在那里。

莫忧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入这间酒肆，不为别的，只因为它孤单的就像自己这个重生的人。

小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小二无精打采的坐在木凳上休息，见到莫忧进来小二不情愿的站起来接待。

要了几个小菜，一坛酒。随意的坐在靠近门的角落里，一边感受着雨滴落在地上溅在自己裤脚的细微感觉，一边畅饮浊酒。

大雨，小酒肆，一个孤独人！

仅此而已！

敬前世那些帮助过我的人，我莫忧感谢你们一生！一饮而尽！

敬前世那些仇人，报仇你们是没机会了，看看这一世能不能找到机会吧！干了！

敬那些曾在我生命中的过客，人生就是一次次相聚，而又离别，是你们给了我最好的时光！这一杯，敬你们！

一杯接一杯，莫忧旁若无人的喝着并不算好喝的浊酒。虽然是独自一人，却将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叹息，所有的愤恨都随着烈酒融进肚里。

“我当真死了好了”莫忧叹息着，喝光最后一杯酒。

“兄弟好酒量！此刻屋外风雨大作，屋内只你我二人，难得相聚于此，不妨共饮一番？”忽的从外面闯进一人，把莫忧从自己的意境中拉出来。

莫忧抬头一看，来人身披破旧蓑衣，手中提着把长刀。眼看是刚进酒肆，蓑衣上雨水还在不停滴落。再往脸上看去，面色刚毅，不怒自威。目光却平和温顺，如冬日暖阳一般。

莫忧点点头，抬手相邀:“来者是客，请坐便是。”

那人笑着照顾店小二:“小二，再上两坛好酒，随便上些下酒菜！”说罢，解下蓑衣放在一边，顺手将刀立在桌旁。

“想不到小小洛安城中能遇到兄弟这般气质的人，当真是缘分啊！来干！”说着青年一口将杯中酒饮下，丝毫不拖泥带水。

莫忧微微一笑，亦将杯中酒喝尽。

青年笑看莫忧喝酒，手中筷子不停，一举一动飒然成风。莫忧一眼就看出这青年不是荆州人士，虽然穿着有些破旧，可这飒然的气质可不是一般家族弟子能有的。“想必是皇城哪家大族的弟子罢”莫忧心想着，举杯又是一杯。

青年也一同举杯畅饮。

“还未请教这位兄弟大名？是哪位名家之后？”青年一杯酒下肚，笑问莫忧，他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能培养出莫忧这样绝世而独立的气质。

“怎么？非得名门之后才能与你这大族子弟同聚一桌？”莫忧反问。

青年讪笑着，表情略有尴尬道:“是我唐突了！我自罚一杯。”说着再次饮尽杯中酒。

莫忧转头望向远方的雨幕，失神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隔壁曾相识。你我相聚一桌便是有缘。喝光杯中酒即可，问那么多作甚？人海茫茫谁知以后还能否再见，不是徒增烦恼？”

青年应了一声“兄弟讲的好道理，确是如此！”

莫忧却有些烦了，这人过来喝酒就喝酒，怎么话这么多，自己本来心情就不好还来招惹自己。

青年大概也觉察出莫忧心情不好不再言语静静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渐停。阳光稀稀落落的洒在路上，出现了绚丽的彩虹。莫忧的心里也忽的拨开云雾见天日般好起来，既然自己已经重活一世不如就活个精彩，何必去纠结一些不必要的问题，早点遇到生命中该遇到的人不也很好？

想通这一切，莫忧再次举杯畅饮，却不像刚才那样惆怅孤寂。

青年感觉到莫忧的情绪变化刚想说话莫忧抢先开口:“相聚便是缘分，希望以后还能一起喝酒！”

说罢，甩下一枚金币。转身撞进雨幕。

青年看着那个离去的孤单背影，摇摇头轻笑起来，细品着手中不算好喝的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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