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谜踪 第五章 灾事

天还没有亮，王修却是睡不着了，肚子实在饿的厉害，想烧点水充充饥，然而这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人声和一些嘈杂的声音。

如今豫州大部分是灾民，这个时间大都不敢浪费体力，等太阳升起才会逃荒的，这时候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那只能是国民军或者倭军，不管碰上谁都不是好事，一时间王修有些慌了，转头急忙跑到歇息的地方叫起了师傅，灾民这时候也不会睡得很沉，听到王修的声音，大都惊醒了。

“有兵过来了，不知道是国民军还是倭人，大家赶紧起来，灭掉火，别出声”这时王校长过来了招呼大家躲起来。

平静的村落开始乱了起来，有的人听从王校长之言，偷偷的躲了起来，有的拿起东西匆忙向村外跑去，王修师徒俩和大伙聚在一起，静静的躲在院子里，这时候要是落单跑了，会更危险。

过了一会，就听到村子里有声音传来，说的是豫州话，看来是国民军了，众人不敢说话，只能默默的等待着，不一会，就有几个人走到院子里。

这时候天色渐亮，众人也看清楚了来人，只见几个士兵围着一个领导似的人走了进来，那人四十来岁，一身黑色正装已经有些陈旧，看了一圈众人抱拳说道：“鄙人张忠路，打扰了”。

大伙看到来人很客气，也不敢搭话，这时王校长站起来抱拳说道：“这位长官您客气了，我们大伙都是逃难的灾民，没有见过世面，不会说话，长官别见怪！”

张忠路见大伙起身准备行礼，连忙招呼说道：“大伙别客气，我也是路过此地，远远看到有亮光，就进来看看，还以为有人家，没有想到此地居民也出走了”张忠路看到大伙都坐下了，让随行士兵去到院外，自己也随意坐在台阶上，和王校长闲聊起来。

听到王校长说大伙准备去陕省说道：“去陕省，就要过潼关，那里离倭人很近啊，今日听说倭人准备新一轮的作战计划，大伙要是去陕省就要加快速度了，不然打起仗来可就麻烦了”

听到大伙叫称呼王校长，疑惑的问道：“校长？王先生是哪所学校的？”王校长急忙回答道：“我是济阳县一所小学的校长，惭愧啊，没能护住学生，这个校长不称职”

张忠路听了摇摇头说道：“和你没有关系，都是饥荒闹得，也是国家对住你们，不能及时救灾，让大伙背井离乡，我是来调差灾害情况的，一路过来，惨不忍睹啊”

众人一路都是这样过来的，看过的事情比这位看到的估计多的多，听到这话，活着留到现在的众人都是心有戚戚，不少人都默默的流了泪。“张先生，你可是从陕省方向过来的？那边怎么样？”王校长问道

“陕省这一路也不好走啊，倭人最近活动比较频繁，估计是要发动新的作战计划，大伙要是沿着潼关方向走，还的多加小心”看着一群人感叹的说道，众灾民听了，一阵窃窃私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前路渺茫，本来是逃往陕省的，现在一下失去了方向，不知如何是好。

王校长也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开口问道：“先生这一路走来，见识宽广，我们这一伙人大都是去陕省方向的，现在听来此路不好走，请教先生给我们指点一番，我们前路在哪里？”

张忠路听完思索一阵说道：“陕省方面不好走，此地向北可到风陵渡，由此进去晋省，晋省北部倭人活动频繁，南部倭人在战略相持阶段倒还比较安稳，由此过黄河后可进入陕省，晋省虽说也受了灾，但比起豫州却是好多了，这一路乞讨些吃食也容易些，只是这一路要小心倭人。”

王校长听完思索一会觉得此路或许可行，本来要走潼关方向的，可是说不定要打仗，有风陵渡进入陕省可避开潼关，虽说饶了一些路程，但总比没有命的好，倭人占领了风陵渡，但这一伙快要饿死的灾民，倭人怕是也看不上眼，晋省遭灾轻些，或许能多要些食物，不至于饿死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不由的点点头，起身鞠躬说道：“我代大伙谢谢先生，能避开一些灾祸，也是救了我等一命”张忠路摆摆手让王校长坐下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我也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一路来的见闻，可否给我说说？”

王校长点头答应了，可一下也不知从何说起。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哀鸿遍野、卖妻鬻子、饿殍枕藉、甚至易子相食，这些词句以前只在书上看过，觉得这些词句描述的好生凄惨，心有所伤，这次真真的都看到了，现实比书上描述的更加惨烈。

一路行来，啥都麻木了，我想这世间最不能忍受的死法，就是饿死了，生而为人，可战死，可病死，可这饿死，实在是太惨了，我等辛勤劳作，一年所得，本应有所食，有所居，可先是天灾，又是苛捐，再就是兵祸，几番下来，多少人流离失所，身死他乡，这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啊”张忠路听到这里也是心中悲愤，眼中泛红，可也说不出话来。

只听王校长继续说道：“这一路走来，大多村子都荒废了，路上的树皮树叶都快吃光了，只有野狗，一个个吃得很好，膘肥体壮，我们这一路随时能看见野狗，它们的习性开始向近亲狼靠拢，经常看到狗刨尸体的现象，有的尸体只被吃了一半，但脑袋已经被吃干净了，颅骨清晰可见，这景像我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那么多衣衫褴褛、游荡于大街小巷的饥民，就像稻草人一样，骨瘦如柴，有的在低声呜咽，有的在大声哭喊，有的一言不发，踉跄而行。某些人，你甚至分不清是死是活。

从辛巳年初春开始，天一直没有下雨，庄稼绝收，村民断粮，我们村饿死了几十口人，大家只能出来逃荒，我家之前还算薄有家资，原有六口人，现在就剩我一个，一路走来相熟的亲戚邻居也大都看不到了，灾民中因饥饿难忍，而服毒者，缢死者，自刎者，甚至杀儿以求一饱者，所在多有，司空见惯，同时无主弃婴，到处可见，音若泣声，到处可闻，死尸横野，无人收埋”说道此处王校长已经泣不成声，一旁的众人也都不能自已。

王修也是心中悲苦黯然伤神，想起离世的老父，失散的母亲和兄弟不觉泪也掉了下来，兄弟与母亲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可还有吃食？母亲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远门，身体本就不好，秋意渐浓，母亲可有避寒的衣物？天南地北，这一别或许今生都不能相见，世间悲苦最难受的也就是亲人分离不知生死了吧。

张忠路看着众人落泪，也是激愤难耐，嘶声说道：“国民受难至此，堂上诸公，怎能心坚如此啊，我等盼着上面能来人核查受灾情况，这张理生视察两月余竟还在宣称“豫州固然有灾，但军粮既不能免，亦不能减，必须完成任务，有灾亦应救，但不能为救灾而减免军粮，救灾、军粮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同时，亦不应对灾荒夸大其词，过分宣传，以免影响抗战士气，而乱国际视听。

这几个月耽搁下来，不知有多少民众死于此时啊”，说着猛地起身和众人说道：“我已无颜面对众乡亲，现即去面见中央监察委员封继先，必须让其下来看看这灾民情况，诸位多加保重，前路漫漫，望有再见之时！”说完对众人一礼，招呼卫兵疾驰而去。

王校长望着离去的张忠路喃喃自语道：“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他们是不想知道，那么多人在装睡，你能叫醒几个？这世道，不能不变了”。看着太阳升起了，转身招呼大伙上路，陕省那里或许是有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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